这一众人当中,站得最靠前的便是如今在都中名列三甲的千金沈郎。今日的沈哲子,身披一件博领素白鹤氅,腰佩金玉犀带,就连丢在库房中蒙尘已久的御赐玳瑁梁冠都找出来戴起来,可谓盛装。
虽然面貌并不符合时人审美的玉白,但自有一种健康的英朗。近年来因身高激长过快,体型便有些单薄,看去便近似于柔弱名士风范。在他身后左右各立三名娇美襦裙侍女,手中或持琴箫,或捧熏香、罗扇,一起构成一幅夺人眼球的美好画面。
“美哉沈郎!”
路人行过此处看到这一幕后,便有人拍掌赞叹喊道。
听到这赞美声,沈哲子忍不住矜持一笑,益发有感于自己名气的增长,终于摆脱了要雇佣水军才会有人夸赞的窘迫处境。
而在沈哲子的后方,则站立着一群时常出入沈园的都中一众年轻名流,诸如河东卫崇、太原王濛、陈郡袁乔、吴郡陆堪等等,俱为南北高门子弟。
看到众多都中高门人家子弟都站在庭门前摆出等待迎接阵仗,路人们更加好奇他们迎接的是什么人。时下天色已经渐渐晚了,仍有众多庶人拼却犯夜流连在此,定要看一看这一众权贵子弟迎接的是哪一位大人物。
有巡夜宿卫经过此处,看到这一幕阵仗也吓了一跳,甚至忘了去驱赶那些犯了夜禁的路人们。沈家仆人适时迎上来略作打点,那些宿卫们便索性绕过此处。
时下民风开放活泼,虽然有宵禁之令,但执行的并不严格。中书执政后靠近台城中枢虽然要严明一些,但像秦淮河沿岸这样的繁荣之地,便已经是形同虚设。若真的严厉执行下去,那些台中官员们也不用上班了,天天去衙署领自家犯禁子弟都忙得不可开交。
“来了,来了!”
突然一人惊呼,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行人渐少的大街上,正有一驾牛车徐徐驶来。牛车内情形众人看不见,但是前后簇拥而行的精壮部曲却颇夺人眼球,尤其众人看到那驾车者竟是丹阳公主府家令任球,则更不免惊呼出声。
杜赫端坐在牛车上,却有如坐针毡之感。近来他多受沈氏恩惠,心中已是难以自安,几乎已经忍不住要徒步登门叩拜,今天沈家又亲派任球前来相迎,更让他感动得无以复加。
远远看到沈园门前那么大的迎接阵仗,杜赫整个人都不能淡定起来,浑身都涌出汗水。他实在忍耐不住,于车中对任球说道:“万乞任君停车由赫亲行上前拜见沈郎,如此阵势,实在是让我惶恐欲死!”
任球在前方低笑道:“我家郎主要助杜君成名,些许不适,杜君还是暂且忍耐少许吧。”
“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杜赫只是在车中不断念叨,已经不敢安坐下来,只是蹲在任球身后。等到牛车缓缓停在沈园门前,杜赫已经忍不住要一个箭步冲下来,却被任球眼疾手快的摁住旋即作恭敬搀扶状请其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