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到底,只是矫枉过正,胡虏并不可怕,失败有诸多原因。但因为没有一个让大众都信服的解答,所以在时人心目中,已经渐渐将胡虏妖魔化。
在这样的氛围中,一切辩驳解释都是虚假,只有胜利最能撼动人心。一场恢弘的、碾压性的胜利,摧枯拉朽,毫无花俏,如此才能撼动人心,拾回丢掉的尊严!
所以,尽管沈哲子心情很急切,但他也明白,北伐之议不能妄动。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发声,必有回响,而且还要是那种能够震荡寰宇的惊雷巨响!
离开始宁后,沈哲子和兴男公主再转去山阴,前往贺家拜见。凭沈家如今的声势,就连公主都下嫁他家,与贺氏的联姻自然也无疑难,进行得很顺利。
如今贺隰已经不再担任老爹的郡府长史,而是转任临海郡守,自然也归于沈家这一派。至于会稽郡长史,则由孔氏接任。如今郡中各家已经不再抵触沈充,反而是积极的谋求合作。如今的会稽,已经渐成一块铁板,形势更加稳固。
为了表示对这桩婚事的看重,贺隰亲自由临海返回山阴面谈此事。尽管沈牧仍是诸多不自在,但也实在违逆不了家里的意思,于是这一桩婚事便就此敲定下来。
在山阴住了几日,沈哲子又拜会一下有来往的各家。本来他还打算往舟山去一次,毕竟舟山乃是沈家掌控会稽的重要一环,又离岸悬于海上,经营颇为不易。但是北面传来的消息,却让平静的局势渐有涌动之势。
徐州刺史刘遐早先病亡,其部属请求由刘遐之子袭领徐州之众,朝廷却予以拒绝,而是强硬的派同为流民帅出身的郭默监淮北军事,以统率刘遐部属。此举使得刘遐部众心怀不满,兴兵驱逐郭默,淮北已经乱成一团。
而后一直谋求外任的郗鉴终于如愿出都,担任徐州刺史,前往京口稳定局面。
沈家在京口的利益极大,尤其草创的商盟利益核心都在京口。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哪怕京口有钱凤坐镇,沈哲子也不能完全放心。于是他赶紧结束了会稽之行,也无暇再去舟山,紧急往北而行。
路过余杭时,沈哲子不免与老爹谈起时下淮北的动荡与京口的变数。
“刘遐所部虽然悍勇难驯,但彼此之间斗争攻伐,一时或有乱,其势难久,更不足撼动江南局势,亦不足为患。”
沈充与刘遐部众不乏深入接触,甚至刘遐部属的劣势所在,因而对于淮北的叛乱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对于老爹的判断,沈哲子也是认同。流民帅虽然兵势极强,但缺点则是山头林立,难以统御。时下手握重兵的这些流民帅,大多在北地裹挟坞壁主部曲南来,彼此之间地域、利益都有冲突,难于调和。甚至就在一个山头内部,都有诸多宗族乡人们彼此矛盾深深,各怀怨望。
这样的形势,并不能简单粗暴的归结为国人好内斗这种虚妄之词。越是纷乱年代,个体的存在感就越弱,越需要加入一个组织来求取安全感。一旦有了组织,彼此自然就会有利益的冲突和难于调和的矛盾,并不会因个人的意志而有所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