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那鱼漂始终随波而浮,不见颤动,小女郎便有些丧气,将鱼竿丢给了身边的侍女:“云脂你来帮我盯着,我眼睛累。”
沈哲子转过头,看到公主躺在胡床上揉着双眼,便笑语道:“顺流垂钓,只取悠闲意味而已,稍后自有鲜鱼煲汤供你饮用,何必这么认真。”
公主抬起小脚蹬在船舷上,姿态虽不甚美观,神情却很爽朗:“这就是我跟你不同了,凡要做事,都要求个结果。若是劳而无功,我回舱小睡片刻多好。”
“这可不是什么不同,我要做的事,擎天补裂,就算有结果,你也看不到。你要做的事,闺阁刺绣,一丝一缕的进益,都历历在目。这就是眼界和心境不同啊,小娘子。阴阳有殊,可不是你强求就能求得到。”
沈哲子索性也丢下竹竿,横躺在胡床上,侧过身望着公主说道。
公主也转过身来,一手托着腮,笑吟吟看着沈哲子:“你说起狂妄大话来,自己都不觉羞耻,让人差点就信了。这个本领,我确是学不来。”
“哈哈,这是天生的禀赋,不要说你,世上又有几人于此道与我争雄。若非如此,哪得公主青眼信赖,朝夕以对。”
沈哲子大笑着伸出手,想要拉住公主的手腕,却被这小女郎一把拍开。
公主先是横了沈哲子一眼,转头看看旁边侍女们全都目不斜视盯着江流,才探出手来将沈哲子的手捧在眼前,半晌后呵呵笑道:“怎样的一双手才能惯行鬼文,阿翁都不教你写字吗?”
沈哲子闻言后顿觉羞赧,蓦地将手抽回来,公主却将胡床移过来,凑在他耳边吃吃笑道:“沈哲子,我教你写字好不好?往后你进官任事,总要跟人函文往来,写成这个样子,实在太丢脸面。”
沈哲子听到这话,狐疑着望向公主:“无事献殷勤,你是做了什么错事?”
听到这话,公主小脸顿时羞红,罕有的露出几丝羞怯:“你都说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只是让你帮我做一件事,等到去了会稽,阿翁问起前溪上庄的事,你就说是你做的好不好?”
“你把那庄子怎么了?”
沈哲子见公主这副模样,心中更觉不妙,疾声发问道。
“我、我只是把伶人遣散,许给庄人各自婚配了……”
公主怯怯道,继而又补充一句:“这事阿姑和几个姨母也都是知道的,她们还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