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哲子入厅来,众人起身相迎,他笑着示意众人各自落座,自己坐在庾条侧首,继而指着庾条笑道:“庾君名门高士,我是有幸得其提携,今次入都亦多赖庾君才能不辱我吴兴体面。”
众人听到这话,便又纷纷举杯向庾条敬酒。旁人的逢迎还倒罢了,听到沈哲子这么推许自己,庾条感觉骨头都轻了几分,畅饮一杯后才笑道:“如今都中都言,不识哲子郎君,难称览遍吴中灵秀。能与哲子郎君忘年结交,于我而言亦是一桩乐事。”
两人在席上互相吹捧一番,沈哲子才又转望向众人,再谢一次他们搞出这么大阵仗迎接自己,继而才又谈起今天的正事。
“今次入都,于我而言,除了得皇帝陛下青眼简拔,取录宗籍之外,便是承蒙庾君信重,为我乡人再谋一生利之途。”
沈哲子讲到这里,又对庾条拱手示意,旋即才又望向席中众人继续说道:“虽然清贵者耻于言利,但诸位亦是乡中各家持家任事者,皆知薪米布盐日日有耗,耕樵渔猎未必足用。若无利生之法,家业维持便要艰难。我也就直言道此,暂污视听。”
“哲子郎君所言,才是治家正理。我等皆非迷于清雅无为的高士,有何视听可污。”
在座这些人,确是没有什么清趣高士,听到沈哲子这么说,当即便笑着回应道。同时他们也都各自打起精神来,准备听听沈哲子所言的生利之途。这少年虽然年浅,但却把持沈家家业,短短时间便将整个吴兴都整肃风貌大异,他们也因此而获益良多。因而对于沈哲子的话,一个个都不敢怠慢。
有了沈哲子做铺垫,庾条便也不再拘泥,便在席上笑语道:“诸位亦知,北地板荡,诸多失土离乡人家居于京口一带。人民流离,处境困蹇,想要立家于此却有诸多不便。财货之事尚是小节,京口人多地狭,诸多物需都有短缺。我家于晋陵诸多故交亲旧,皆是困顿于此。因而我才求到哲子郎君,想要在吴兴这丰饶之地普集物货北运济缓。”
“诸位亦知庾君家势,不须我再多言,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是自然之道。京口、晋陵人流济济,凭我一家物产,实在难以周全。侨民立家,并非一时之缺,乃是经年有耗,所需物用,如山如川。”
众人听到这里,呼吸声已经渐渐急促起来,沈哲子的意思他们已经听得很明白。借了庾家之势,沈家已经将南北商途打通,可以源源不断的将吴中物资转运到京口一带售卖。在座这些,多有经营庶务的经验,略一深思,便明白这当中所蕴含的利润之大。
“座中诸位,皆知哲子郎君经营之才,信重无疑。郎君要我们做什么,即管道来便是!”
少顷之后,便有性情直爽者直接发声道,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唯恐落于人后。
沈哲子笑道:“此事关乎百万民生,南北福祉,眼下我家也只得一框架之策。今次适逢其会,便先知会诸位一声。庾君与我的意思是邀资为盟,以此商盟来普取各方物货。眼下所分两百股,若有意入盟者,可奉资十万钱或等量财货,可取一股。”
听到这话后,众人又是错愕又是震惊。十万钱于他们而言,虽然难称巨款,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沈家只是开口央借,那也不必犹豫,直接筹措借出即是。但十万钱买一股,这股又是什么?两百股尽数售出的话,那就是足足两千万钱!莫非沈家打算借其家如今正旺的声势来敛财?
“我等对哲子郎君自是言出必信,只是这所谓商盟之股究竟为何,实在识薄智浅,还请哲子郎君能详述一二。”
沉吟良久之后,座中才有一人发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