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友仰望夜幕,神态颇为寂寥,哀怨片刻,便转身去拍打沈牧房门:“沈二郎,滚出来与我痛饮竟夜!”
“纪文学,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美姬在怀同眠,又不像你孑然一身,为何要与你饮酒消愁!”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内才响起沈牧的咆哮声。
纪友听到这话,心情更加愤慨,站在廊下砰砰踹起沈牧的房门。
沈哲子打个哈欠,转回自己房间去休息。
那位顾氏七娘子来得突兀,去的急促,却也没能在他心内留下太多波澜,只觉得比其兄要洒脱一些。至于这位娘子美则美矣,却不是他中意的类型,性情过于冷清寡淡了一些,不像他那逆来顺受的小侍女瓜儿,忧喜颦笑都透出一股寻常的生活气息。
夜来江风乍起,船舱微微荡漾。
舱室内不时响起轻微的窸窣翻身之声,好一会儿之后,幽暗中传来少女全沛的低语声:“姑姊,你睡了没有?”
“还未。”顾七娘子语调仍然冷淡,略带鼻音。
得到回应后,全沛有了精神,于床榻上坐起,对着顾七娘子所在位置说道:“姑姊,你不是说没见过玉郎君,为何又斥他是表里不一的人?”
“是我自己识浅,误解了他。跟他比较起来,原来我才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说到这话的时候,顾七娘子语气有了一丝波澜,只是喜忧难辨。
“姑姊才不是这种人!他说那一番话,我都听不懂,难道是在污蔑姑姊?”
顾七娘子在幽暗中摇了摇头,继而说道:“不是的,沛儿你切莫误会了他!其实他、他……唉,还是讲回我自己。”
“以往我总是绝迹人前,离群索居,不喜喧闹。本以为自己有不同于人的出尘意趣,但今天听到他的话,才知不是。”
顾七娘子叹息道:“我只是早失怙恃,见疏于兄嫂,惯于孤寂而已。因为旁人疏远了我,便觉自己该是一个不染俗尘、游于物外的清雅之人。但其实不是的,我仍在这尘中浸透,只是怯于自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