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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到这话后,眉头便皱起,这卞壸确是忠臣,但更是一个纯臣,时时刻刻礼法自守,脾气固执强硬,每每让他都倍感难堪。譬如眼下,早先卞壸发言面忤王导,确让皇帝感到快意。可是现在又以礼法归罪一个少年,又让他有些为难。

沈充那个儿子虽然让他印象颇深,但也不至于太过为难。可是眼下他还要对琅琊王氏出手夺回荆州,正要拉拢吴人合力,怎么能在这时节因小罪而见责沈充这个硕果仅存的南人方伯?

况且虞潭担任吴兴郡中正,出自王导之议,本就不是皇帝属意人选。如今那沈家小郎以义理经论压倒清望之身的虞潭,正符合皇帝唱衰王家的需求,哪能由自己出头唱反调。

皇帝心中正为难之际,庾怿于堂下发言:“臣不敢苟同卞公之议,沈氏小郎未入乡品,所言一己之得,若因此议罪于朝堂,致使肥遁贤遗喑声,得不偿失。”

皇帝含笑对庾怿微微颔首,自己这个内兄经过历练,总算能观眼色,懂得发声为自己解围。他也知庾怿与沈充私谊不错,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已经不须过于计较。

至于那个沈家小郎,皇帝还是比较看好的,尤其那句“当仁不让”令他闻之都颇感惊艳。继而念起这小子早先于苑城内念诵木瓜之语,心思便有几分活络。这少年家世尚算可观,才具清望也已略具,若愿求皇家之木瓜,眼下看来,未尝不可予之。

皇帝心知联结侨门以压制吴人只是权宜之计,所谓地无分南北,俱为晋土,若不能得南人忠心,朝廷纵然立足江东,终究浮萍于上。不能扎根此处,社稷仍不免动荡,还奢谈什么北复神州!

所以,对于江东豪首的沈家,皇帝还是颇为在意的。若能得其完全拥戴,与历阳、徐州南北呼应,王氏不足为患。

不过结亲之念也只是在心头掠过,并不深想。如今皇帝春秋正盛,儿女俱是幼稚,不必急于一时。

与众臣又谈良久,皇帝精神便有些倦怠,忽而忆起久不见南顿王,心内存念明日召南顿王觐见。那雪霜散确能壮养精神,服上一剂便整日神采奕奕,让他有充足精力与这些不臣之臣周旋。

第0089章 吴中玉郎君

金秋十月,禾浪滚滚,稻谷流香。

一艘乌篷轻舟破开水流,缓缓停靠在竹木搭建的码头前。等到小船停稳,箕坐于船头的沈哲子便灵敏跃起,跳上码头,向着不远处停靠于道旁的牛车疾行而去。

牛车旁站立一名少年,身穿糠橐拢奂蛘茏有欣矗迨萘撑由戏浩鹣采蔡げ叫泄ィ对侗阒缸派蛘茏哟笮Φ溃骸昂卫臀庵杏窭删鬃杂樱蠼媸鞘艹枞艟 ?

“哈哈,年前别后至今,刚一见面,文学你就来调侃我,这可不是朋友该有的礼节啊!”

沈哲子也笑着走到对方面前,想要抬手拍拍对方肩膀,个头却还略显不够。这大半年虽然他也颇长个子,但终究还是比纪友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