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锐听得最后“大势衰颓”四个字,面色已然不爽,开口问道:“欧阳正,不知你所言之大势衰颓是何意思?”
“陛下,臣之所言,是怕太原应州蔚州一线有失,室韦骑兵来去如风,若是还有常凯相助,攻城拨寨之能力不同以往,若是万一防线有失,河北乃平原所在,便会一泻千里,唯有黄河天险可首,如此可保汴京不失。”欧阳正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也是最为理性的,谋略之事,谋胜也要谋败,不能一厢情愿只觉得一切都在掌握。
夏锐听得这一番话语,脸色越发难看,仗才开始打,欧阳正就喋喋不休,好似京城都要被人打破了一般。
夏锐又盯着欧阳正看了片刻,似起了一些疑虑?莫非这个老家伙还盼着败仗不成?
“欧阳正,王元朗麾下十三万边镇精锐,常凯不过六万人马,你的意思是王元朗会败?”夏锐问了一语。
“陛下,攻守之势,并非以兵多就能胜,常凯虽然只有六万人马,却有不少坚城雄关,王枢密若想一一打破,并非易事。守城之势,往往极为占优。昔日高大帅于应州城,凭借三万多残兵败将,也能挡得住室韦八万铁骑猛攻四十余日,便是这个道理。”欧阳正耐心非常。
夏锐闻言一笑:“哈哈……昔日高破虏三万残兵便能挡得住室韦八万铁骑,让室韦损失惨重,几千而回。那为何还要出汴京之兵马往黄河布防啊?欧阳正,你莫不是觉得朕的国库里钱粮有多?”
夏锐说到点之上了,没钱!大军一旦离开驻地,就要备上几月甚至一年的粮食源源不断补给而去,财政压力何其大?也是夏锐并不觉得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才开战,被欧阳正说得好像敌人已经围了汴京城一般。用一个词形容欧阳正这般的话语,那就是危言耸听。
“陛下,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常凯真的与室韦沆瀣一气,室韦人南下一旦打破太原城,南下就再也没有阻挡了,平原之地,健马一日几百里,过了黄河,汴京危矣。”欧阳正再说,这就是欧阳正的见识,他懂这些。当年若不是高破虏在应州坚守四十余日,室韦人不需几日,就会越过河北的大平原,兵临汴京城。
“边镇”这个词,若是听起来,就好像十万八千里之外,边疆之地,远在天边。这是一般百姓的感觉,也是这个从来没有出过汴京的皇帝夏锐的感觉。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华夏为何修了几千年长城?就是因为从草原过了长城,就是一马平川。所以才要修长城,历朝历代都在修,越修越多,越修越长,越修越高。都说万里长城,其实长城远远不止万里,历朝历代修的长城全部加在一起,超过四万里的长度,也就是两万公里。
四万里长城,可见这个民族是何等厉害,人扛手抬,在那人烟稀少、崇山峻岭、大漠戈壁里修出四万里的高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即便是后世机械时代,修四万里铁路都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欧阳正,你在此危言耸听,到底是何目的?朕就不明白了,战事刚起,你就在朝堂上大言不惭,说汴京危矣之类的话语,你莫不是就等着汴京危矣?”夏锐已然有怒,好端端刚继承大统,大好的江山,近三百年,都好端端的,怎么就他一登基,汴京就要危矣了?要是照欧阳正这么说,边境一开战,汴京就危矣,那汴京不知被人围困多少次了。但是事实是这汴京,从大华立国之后,从来就没有危过。
欧阳正听得皇帝呵斥之语,手掌一叠,已然心急如焚,这其中的道理,到底该怎么去给皇帝说清楚呢?欧阳正急忙思虑这个问题。
龙椅上的夏锐见得欧阳正沉默无语,颇有几分自得,左右看了看,问道:“吴卿,你来说说,欧阳正所言,有没有道理?”
吴仲书闻言,往前两步,也在思虑。他懂得欧阳正所言的道理,那就是怕万一室韦入关之后,打破太原重镇,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汴京自然危险了。但是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王元朗大军正在攻打反贼,室韦人也不过刚刚聚兵。好似也还不至于到得欧阳正这般的口气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