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黑着脸道:“讲!”
“陛下,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一次罢黜那么多人,难免有人心寒,想要求去……这些人不能体谅天子苦心,固然可恶,但凡事过犹不及,刚而易断。一味施压,未必是妙策。”王溥注意着柴荣的表情,发现皇帝没有什么变化,他似乎得到了鼓励,继续道:“如今政事堂,枢密院,御史台,还有各部,各院,都出现了大批的空缺,地方人也有人陆续辞官,尤其是河北等地,情况更加严重,好些州府郡县,都没了主官。刚刚赵普赵大人已经送来了急报,希望朝廷能指派些干吏下去,不然河北的清丈田亩就推不下去了。可眼下朝廷,又上哪儿去找人?就算那些在职的官吏,也都未免心惊肉跳,敷衍了事,只怕再也没人肯安心……”
王溥还没继续说下去,柴荣突然飞起一脚,把龙书案都给踢到了,上面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大堆的奏疏,全都落在了地上。
其他几位宰相一见,吓得纷纷跪倒,一起请罪。
柴荣冷笑了两声,“朕总算是听明白了,那些辞官的,不过是急先锋,真正要命的还在后面。哪怕他们还在位置上,也不肯真心做事,全都敷衍搪塞……你们几位,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全天下人,都想看朕的笑话?”
王溥吓得浑身颤抖,冷汗直流,他颤颤哆嗦,把乌纱帽摘下来,放在身边。
“陛下,老臣受皇恩厚矣,只想一心效忠陛下,天日可鉴!方才所言,也是老臣忧心之处,陛下若是觉得老臣所言不合适,就请陛下降旨,斩了老臣吧!”
王溥说完,老泪横流,匍匐在地。
虽然柴荣盛怒,但是他还没有气昏头,王溥还算是老实人,而且他也的确提醒了自己,可谓是用心良苦。
沉吟半晌,柴荣走到了王溥身边,将乌纱帽捧起,重新戴在了王溥的头上。
“王相公,先帝信任你,朕也信任你。”柴荣一字一顿道:“眼下这个局面,正应该君臣同心同德,才能闯过去,你觉得呢?”
王溥连连磕头,“陛下,老臣这就住在政事堂值房,下面人走了,老臣亲自撰写命令,亲自送达,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政务无法落实!”
首相表态了,魏仁浦,薛居正,李谷几个人纷纷拍着胸膛,都说跟陛下站在一起,共度难关。
他们的表态,柴荣最多是略感安慰。
柴荣也清楚,别看现在说得多好听,假如自己稳不住大局,处处露出疲态,这几位相公,没准就跟在野的士人遥相呼应,一起兴风作浪。
说到底,他们还不是真正能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