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但此地终究是美国领土,并非我大清的天下,李牧现在又有了靠山,难,难,难啊——”陈老头一连说了三个难,看来实在是为难的很。

容闳是提前来的美国,并没有随船,所以有些事情容闳并不知情,陈老头也知道应该及早决断,在船上时,陈老头的幕僚就向陈老头提出过类似意见,只不过李牧的运气着实不错,在船上有麦克相伴,下了船又找到威尔这个靠山,让陈老头找不到机会,这才拖到今天这个断无可断的地步。

“其实说来也简单,咱们幼童出洋肄业局名单上现在只剩下29个人,再少一个也没什么。”容闳面色阴沉,很有些虱子多了不痒的痞性。

就在昨天,被分配到哈特福德市卡林顿太太家的谭耀勋因病医治无效身亡,成为第一批幼童离世的第一人,在幼童出洋肄业局的名单上,谭耀勋的履历只留下“年11岁、广东香山人”等寥寥几字,原本前途光明的人生尚未展开就戛然而止。

这年头的医疗水平不高,人们有个头疼发热的就有可能送命,从大清国到美利坚万里之遥,孩子们身体弱小难免水土不服,出现这种事也正常的很。

“难——”陈老头不同意荣宏的建议,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李牧现在就是个大麻烦,因为小胖子的存在,陈老头几乎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大人,现在讣告还没有报上去,尚有可操作的余地,观李牧此子,行事老练、下手狠辣,如果早做决断,不失为万全之策。”容闳也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否则当年也不会断然加入美国国籍,现在既然发现了李牧这个隐患,那还是尽早处理得好。

“可醇王府那边如何交代?”陈老头无可奈何只能直说,容闳虽然接受过西式教育,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大清官场的熏陶,在做事周全上还是欠火候。

就目前来说,醇王府还没有对威尔逮捕小胖子这件事作出回应,陈老头想把李牧哄到临时下榻的凯尔特人确实是不坏好意,就是为了应付醇王府的诘难,但李牧不上钩,这就让陈老头束手无策。

“醇王府那边咱们就实话实说,要是醇王府怪罪下来,咱们把李牧的住处报上去,任由醇王府处置,到时候他们打生打死和咱们也没有关系,至于李牧此子,他在威尔家里居住,那威尔又是个武人身份,我们不妨推说李牧受奸人蛊惑,滞留在外坚持不归,你我再上一封请罪的文书,如此以退为进,当可转圜一二。”容闳是美国人嘛,顾忌没有陈老头那么多,就算是在李牧这件事上出了岔子,最多也就是革职,到不了砍头那个份上,甚至有可能只是罚俸,因为清政府找不到荣宏的替代人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李牧现在的情况是越拖越不利,早早坦白或许还能争取点同情分,派出留学生对于清政府来说是破天荒第一遭,从皇帝到经手人都是弄着石头过河,有些失误也是在所难免。

至于醇王府那边,这就顾不上了,醇亲王虽然是位高权重,毕竟还不是皇帝,严格说来管不着陈老头和容闳,小胖子也是咎由自取,好端端的非要去招惹李牧干嘛?从船上就开始吃亏难道到现在还没吃够?

受虐狂吗?

“罢了,罢了,唯今之计,也只好如此,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陈老头连连感叹,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等返回斯普林菲尔德之后,陈老头捉笔写奏折,容闳则是去找小胖子,试图和小胖子沟通,让小胖子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