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昌宗不知道批复了多少奏本,用了多长时间,他批复完最后一本,抬起头,拿过右手边的茶杯,抬头看向郑酬庸。
郑酬庸抬起手,十分恭敬的道:“阁老,不知召见下官有何事?”
傅昌宗喝了口茶,面无表情的道:“大理寺,督政院,税务总局,商务总局,刑狱司等等,这些‘新政’在你们陕西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前不久李侍郎故地重游,还被人围攻,差点出乱子?”
李侍郎,就是新上任户部侍郎的李邦华,前不久重回陕西,调研“农庄策”。
郑酬庸现在十分警惕,闻言思忖片刻,道:“阁老,陕西的情况比其他各省要复杂,地广人稀,民情汹涌,一些机构在很多地方看来是多余或者无用,目前陕西巡抚衙门还是以‘应灾’为主……”
傅昌宗轻轻放下茶杯,打断郑酬庸,淡漠的道:“是孙白谷告诉你,要以‘应灾’为主,还是哪个阁臣,你说出名字来。”
孙传庭现在权势正盛,不管谁都口称一句“首辅”,直接喊出“孙白谷”的人已经没几个。
按理说,傅昌宗不会这么称呼,这个时候,在郑酬庸这个孙系大员面前这样称呼,显然代表着傅昌宗的心情很不好。
郑酬庸虽然听到一些风声,自认为不在内阁“清算”的名单内,现在看样子他也在。
郑酬庸神色动了动,抬起手,道:“阁老教训的是。”
傅昌宗看着这个郑酬庸,眉头挑起。这个人,给他一种久违的老油条感觉,在官场里如鱼得水,上下腾挪,号称万金油。
傅昌宗再次拿起茶杯,低着头,拨弄着茶水,语气越发的冷淡道:“我知道,你是孙传庭的同年,但别以为有他做靠山就能随心所欲,对朝廷的命令视作耳旁风,也别指望招安张献忠那点功劳就自尊自大,无视朝廷……明年开始陕西会有一系列大事,需要的是有能力,有心做事的人,我现在觉得你不合适,别急着申辩,我要是开口免你的职,他孙传庭也不会反对!即便他反对,到皇上那打官司,你觉得皇上会信谁的?”
傅昌宗说这话平平淡淡,但里面透着的底气,十足的震慑到了郑酬庸。
郑酬庸头上冒出细细冷汗,眼神里的坦然,心里的镇定全部不见。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傅阁老的发达轨迹是与当今皇帝是一模一样,这些年,“新政”几乎也全依托他,不管是毕自严还是孙传庭,都需要倚靠“帝党”的力量,如果这两人真的发生不可调和的争执,他认为,走的几乎铁定是孙传庭!
至少在势力的对比上,刚刚上位首辅的孙传庭,还无法与根深蒂固,漫无边际的“帝党”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