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也是有野心的人,加上与京城的温体仁不对付,更加希望能发现栋梁,为朝廷荐才,加奠入阁的基础。
钱谦益走了,留下黄立极与方孔炤两人。
黄立极坐在主位之上,神色漠然,心里却在盘算着钱谦益的话。
钱谦益的话很重,并不是在故意吓唬他。
皇帝的船队现在去了河南,最多半个月就会来应天府。皇帝对于“狎妓之风”甚是厌恶,朝廷也屡次出过严格规定,若是让他看到秦淮河上的繁华热闹,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至少……他这个巡抚只怕是坐不稳了。
只是,他刚来应天府没多久,一切都还没有理顺,秦淮河上流连的又都不是普通人,关系复杂,千丝万缕,根本就不能轻动。
黄立极对于能来江苏任巡抚本是极其高兴,繁华鼎盛,无乱无灾,当是轻松写意。可现在发现,他陷入了一个泥潭里,挣扎不脱,皇帝还虎视眈眈,即将驾临。
黄立极是没有大魄力的人,在党争中也一向左右逢源,小心翼翼,这件事复杂多变,责任重大,他扛不起,沉吟半晌,抬头看向方孔炤道:“方大人,你觉得我巡抚衙门该如何做?”
方孔炤倒是沉静,抬手道:“大人,南直隶糜烂已久,官宦士林整日沉迷于酒色,纵情肆意,通宵达旦,意志低迷,丧失进取,确实需要着手整顿,下官没有异议。”
黄立极神色不变,默然一阵,又道:“许杰即将调任左参政,你怎么看?”
许杰是内阁中书,与内阁辅臣关系非同一般,他调任一省参政本没有什么可说的,可这个时候政局敏感,任何一点动静都要费思量,何况是来自中枢的人物。
方孔炤是右参政,倒是无所谓,脸色方正,微肃的直接道:“大人,事不宜迟,必须在许大人到任之前让南直隶焕然一新,若是许大人看到秦淮河上依旧画船遍布,教场林立,风流不减,说不得会奏报给内阁,追究下来,我们未必能承受得了。”
黄立极自然知道,只是真要严格执行朝廷的规条,只怕会将整个南直隶也就是江苏得罪个干干净净。
——这不利于他立足。
“你想要怎么做?”黄立极道。
方孔炤有心作为,虽然知道黄立极是想推卸责任,还是忍不住的接着道:“大人,下官建议,巡抚衙门立刻发布命令,严格执行朝廷的‘九条规定’,同时对秦淮河以及整个应天府的青楼勾栏进行清理,就先从今年的应试举子开始,但凡还出入青楼的,一律取消科举资格,判处罚金,严惩不贷!”
黄立极神色微变,道:“先从科举士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