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道:“会遇到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开封府包拯、还有些御史会弹劾我等乱政、甚至说我等从中谋利。但弹劾也仅仅是弹劾,这是韩琦要搞的政策,李大人你名声好,事件又涉及了多部门,韩琦相公的压力就不大,所以他一定会抗住。这样一来,你我分别从工部和司农寺发放田契,然后收钱。把这笔钱用于民生建设就不会有大问题,最多算过失执政,却还可以有‘连续跟换宰相造成政策多变’的挡箭牌。”

李师中也是聪明人,这一想倒也通顺,这是大势所趋。王安石那套丈量土地的方法不可能成功,那完全等于把无数权贵群体都放在灯光下,放在了犯法逃税的位置。

要想解决,必须依照大宋规矩,放大部分人合法化。

这虽然不好,但至少官府能收到一大笔钱,然后长远看,给朝廷纳税的田会多出许多来。所以这次默认绝户黑田集中突围,就是必须的,这在司法上站不住脚,却是韩琦和王雱的政治正确。

否则拖下去不是办法,既无法如王安石所想的去丈量土地,工部和司农寺若不参与,那么开封府毕竟有老包驻守,这些绝户田就不可能大量突围,于是就会乱做一团,官府收不到钱,朝廷账户的田也不会多,与此同时,地主们因握有大量非法黑田,就会誓死抵触后续的一切农业政策。

想到这里,李师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那事后,我会何去何从?”

这的确是个问题,李师中已经不报升迁指望,明显会慢慢在这个边缘化的部门混着,兴许有天这个部门解散就变为散官,又兴许部门不解散但是经费业务更少,直至终老。

如果做了这事,司法上肯定会被追着咬。但这个过程只要不往自己口袋拿钱,不和谁个地主有屁眼交易,那确如王雱所说,这最多是“对相爷们的政策解读不充分”,是过失不是犯罪。

假设这真是现在的默认首先韩琦要做的事,那么只要韩琦不倒,李师中觉得自己相反会因“过失”升职,获得真正的重用。

面对疑问,王雱道:“老李啊,这是个机会,闷着头跟着我上就对了。我断言,你这部门最迟三年肯定要裁撤掉,我大宋冗官严重,等着流内的官一抓一大把,所以就算你此番不冒险拼搏,其实也前途堪忧。这事倘若做成,韩琦相公就不会倒,那时我保举你去广南任转运使,最不至也给你弄个提刑官?”

李师中茶碗都拿掉了,惊诧的看着他,这妥妥的封疆大吏,超重量实缺啊。虽然远离山东老家,要去南方贫困地区和丘八们拉仇恨,但只要有能力,这种情况也最容易获得政绩了。

李师中颤抖着声音道:“衙内你真有把握?”

王雱侃侃而谈道:“换其他时候没有,但现在我有。王罕这龟儿子八成要玩废掉,他和我一样被凉拌近半年,虽未撤职,但不符合老韩的政治正确,所以暂时不能去广南赴任。结果他上蹿下跳,已经惹毛了大脑壳们。刚刚他还敢在公主府门口对我碰瓷,妈的我决定对他补刀,现在的形势,我只要去对我韩琦相公进些谗言……不是,其实我的意思说点安邦治国的忠言,那么王罕就凉了,韩琦忍他很久了。若王罕扑街了,你李师中大人为官清正,有口皆碑,又在这个时期配合我和韩琦的行政手段,做出了政绩,必然被韩琦列为骨骼惊奇的一群。我父亲也是支持你的,加上你的官声,富弼韩绛欧阳修等人虽不喜欢你,但也不会讨厌你。所以只要王罕扑街,韩琦推荐,你广南转运使机会就妥妥的。”

顿了顿,王雱再道:“就算真的发生小概率事件,王拱辰相爷出让利益和韩琦私下交易、强势把王罕保下来,那也问题不大,你也会因被韩琦看重,出任广南提刑官,去把王罕这家伙给盯死在任上,这就是建设广南的时机。”

李师中不禁开始舔嘴皮。

王雱强调道:“不要犹豫,爱拼才会赢。我是级别差太多,否则广南封疆大吏的机会、我自己就笑纳在怀里了,还轮得到别人?也不要觉得这事丢脸,想升职肯定不是什么坏事,把那些只吃皇粮却尸位素餐的官僚整倒,这不叫迫害,叫拨乱反正,国朝从来也不欠任何人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