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博哼了一声道:“好在你分管的事务,出了篓子你还能正视。”

富弼转而道:“但这却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些问题。”

文彦博愣了愣道:“你说说看。”

富弼道:“别人外交是一团和气,这有各种原因,譬如你给他面子他就你面子。明显是敌对国,却总弄的和和气气却没什么效果,双方官僚相互送礼,拿国家利益做自己的人情的情况始终存在,这是潜规则,只是始终没人刺破。若要维持这一套,王雱钱那么多他是傻子吗?送个礼,混混混,完了什么问题没解决,拿着敌国的好评回来升我们自己的官,这就是套路。倘若是这样,又真的好吗?”

文彦博大皱眉头道:“所以你想说什么?本相知道不好,但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天也没有塌下来,现任三司王拱辰就是这样起来的,你若要质疑这个理论,等于说王拱辰不配做三司位置,等于说当初无数夸奖和支持王拱辰的人都是错的。你觉得这行得通?既然行不通,你要求我中书门下怎么办?难道要把这王雱这些劣迹当做正面去宣传?那规矩和脸皮还要不要,凝聚力还有没有?这像是在否定西夏、辽国、以及我大宋自古一来的规矩和外交成果!”

富弼柔中带刚,微微摇头道:“我没说公开这样宣传,但至少我和韩琦的观点都会暂时支持他……”

文彦博头疼的摆手道:“不要提那个韩琦,那就是个铁头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什么他都敢干,指望放他在河东冷静冷静,想通了才回来,结果他仍旧那个样子,他喜欢么那就继续面壁。所以他的想法和理论没什么重要的,你大可不必考虑,也不要说给我听。”

富弼眨了眨眼道:“现在边境形势紧张,武人不堪用,不能随便信任。所以真可以不考虑韩大脑壳的感受?若真的外交失败,国战开启,文公真以为李参能扛住我西北半壁江山?不还得韩大脑壳披挂上阵吗!”

“本堂却是不这么认为,这个天下少了谁他一样转。”文彦博哼了一声。

富弼道:“但我认为天下它还真就不转了。不要只盯着韩琦战败好水川的事,以他在西北的影响力,以他和西夏周旋的经验心得,这些是一个体系,暂时无可替代。那么韩琦不可替代,又和王家交好,王安石主政枢密院的现在,若西北乱了起来。那我富弼肯定,除了韩琦外,任何人登堂拜将指挥西北,基本都是把我大宋往火坑里送,只会断送我大宋最后一直能战精锐。”

文彦博大皱眉头,想反驳,却又不禁觉得富弼说的真有些道理。

迟疑少顷文彦博又看了西夏国书一眼,说道:“那照你的意思,我中书门下要给那小子擦屁股、隐瞒这份国书了?”

富弼也是有些尴尬神色的,没有直接回应。

“可它能隐瞒吗?这是西夏国书,不是谁的私信。有倒是孩子只打自家的,我们自己人的问题,人家来打官司了,公开的国书置之不理,隐瞒下来护犊子。那么富公以为会引发什么?能隐瞒多久?惹毛了西夏,若以‘国书得不到回应’为理由,真个让边境打了起来,我中书门下不成掩盖真相的罪人了?渎职造成国朝伤害的名声谁背得住!”

为此富弼也是一阵头大,因为老奸巨猾的文彦博说的这个问题是真实存在的。

文彦博又敲着桌子道:“有多人前途远大的人就是这样毁在护犊、不愿意揭露问题手里的?长此以往,做事没有代价,致使属下有恃无恐,这是否是政治混乱的根由所在?有多少相公,是在自身不察觉的情况下,被下面人胡作非为给绑架了的?张方平前车之鉴难道不够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