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赵祯喜忧参半。喜是喜在,这才是最有效的路子,见效最快的,舒州真的做到了。但忧就忧在,说白了这是范仲淹他们庆历新政的变种。当时的庆历新政反弹有多大,赵祯心有余悸。
事实上虽然范仲淹的路子对,但要执行,便要和整个天下扭着干,这不是个小问题。到了这个年纪,对于已经过了争雄心态阶段的赵祯来说,维稳策略、远比激进策略更容易接纳。
于是赵祯不出声。
张方平当然理解皇帝的意思,这就是赵祯在大朝见前,主动来了解数据的缘故。那当然要先过滤一下,提前定论出那些适合拿出来宣传,那些适合默认,那些又适合否定。因为喜欢维稳的皇帝始终就觉得,有些东西只能做而不能拿出来说。
譬如王安石和陈署打架,张方平和包拯打架。做了就做了,但是真不能拿出来讨论。
皇帝感慨啊,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全都是做出了成绩有功的,又全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猥琐,个个也都近乎于领袖,不方便把这些家伙放出来声势浩大的干。
这些牛鬼蛇神还戾气一个比一个重,执行力一个比一牛,相互不服对方。也不知道妥协和商量,一旦得势就是干干干。这导致赵祯怕这些人了,不敢随便把任何一个放出来拉仇恨。
这么想着,赵祯哼了一声道:“说起舒州,朕认为是王安石的功劳。王安石那家伙也不让人省心,但现在看来,一群不省心的人中,他只是殴打了陈署有失官统,算是最好的了。”
陈执中一阵郁闷,自己的宝贝女婿是司马光的人,然而皇帝现在肯定王安石,非常尴尬啊。
赵祯还接着道:“在庞籍事件中,司马光的作为没错,但已经让朕很不满意,他于律法无措,却于道德有亏欠。还不止如此,其后舒州街市有传言,司马光心胸狭窄,过分处理辱骂他的平民,当时王雱身在现场一个劲劝说‘不知不罪,既然害怕别人不敬,朝廷给了你肃静避让的牌子就应该举起来’。朕觉得那小孩说的没错嘛,然而司马光愣是偏执,抽了说错话的人十鞭,就此民间传的沸沸扬扬,都传到京城来了,又通过皇城司的情报收集,进了朕的耳朵。”
陈执中急忙道:“官家息怒,司马光确有不妥,但这毕竟不是多大事。”
赵祯道:“事情当然不大,但影响不好。他司马光这已经近似‘冤案’。他抽的不是鞭刑,是我赵家天下的公信力,是朕的耐心。”
赵祯也没说要怎么处理司马光,事实上司马光的事真不大,大宋也自来不喜收拾文人。但皇帝是人,他当然有权“不喜欢司马光”。想明白了此点后,陈执中叹息了一声,知道司马光废了,这样一来显然要定调:此番舒州的功劳考核中,司马光没有一席之地,全部是王安石那二流子的功劳。
“司马光这个大蠢货!”
这是目下赵祯、张方平、陈执中三个大佬的默认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