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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你是根据什么来推测的?”

姚元崇在一旁不禁愕然,心说这么大的事情仅凭“推测”就敢上报,也亏得是薛绍本人,换作是其他人肯定先要挨上一顿臭骂,严重的甚至要被问罪了!

薛绍便将昨天与李大酺密谈的事情向武则天简单做了汇报,然后道:“太后,如果李大酺所言属实,那么突厥早已注备了武力击败奚族与契丹的实力。但是他们仅仅是看到大唐出面调停就撒去了十五万大军,那么这一举动的背后,必有其他图谋。”

武则天沉思了良久,说道:“十五万大军说来就来说退就退,空费钱粮无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的确是有些诡异。但是仅凭李大酺的一面之辞就做出判断,是否也太过草率了一些?”

“太后,防患胜于补救。战争和劫掠对突厥人来说相当的重要,他们已经有一两年没有和我们打过仗了,草原上现在对茶叶、丝绢、瓷器、铁器这些物品的需求已经相当巨大。”薛绍说道,“虽然我们开放了一些边境榷场与草原通商,但是这对数以百万计的草原人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我从李大酺那里了解到,现在我们的一块茶砖在黑沙牙帐的黑市当中,已经能够换到一匹牝马外加一担羊毛,比以往的价值长了三倍有余。面对这样巨大的利润差价,所有的突厥人脑海里都会升出同样的一个念想——我们为什么不去南方多抢一点来呢?”

出身商人之家的武则天虽然没有学过“经济学”,但是她非常能够理解薛绍这番话的意思。追逐利润与财富不是商人的特权,国家和政权更加需要财富来作为支撑。如果大唐的茶砖真的能在黑沙城卖到那样的天价,那么一两个突厥人就会想要搭伙了去偷茶砖,七八个突厥人凑在一起就会想要抢劫贩茶的汉商。当成百上千数以万计的突厥人包括突厥贵族也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以侵略和掠夺为主要目的战争,就再也无可避免了!

但是偏偏,武则天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和突厥重新开战。战争就像是一个巨大而无底的漩涡,无数的财富和资源都将被它吞噬殆尽。由此引发的兵权外放,在改朝换代的节骨眼上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大隐患——谁能保证领兵出征的将军不是李唐死忠,不会居心叵测的在关键的时候对她反戈一击呢?

于是武则天沉默了很久,只是说道:“本宫不是已经多次重赏骨咄禄与元珍,以示安抚了么?”

“太后,突厥本是狼种,并非豢养的家犬。我们喂给的肉食再好,也不如他们自己捕杀的带血活物更加爽口。”薛绍说道,“再者说了,整个草原都对中原的富饶物产有了极大的渴求。就算可汗与贵族们自己不缺这些东西,他们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子民的需求意愿。当然最重要的是,突厥已经从云州之败当中恢复了元气,他们每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他们已经注备了发动战争报仇雪恨的实力。仇恨,同样也是驱使突厥人发动战争的一个重要因素!”

武则天再度陷入了沉默。有动机,有实力,那么突厥人就只缺一个发动战争的契机和借口了。而契机和借口,从来都无法阻止战争的爆发。

再又想起自己此前对突厥的多次封赏,武则天不觉有些忧愤难当,恨道:“本宫从来不曾亏待了突厥,但狼就是狼,永远兽性难驯!”

“太后,我们有必要提前准备,做出防患。”薛绍说道。

“他们会打哪里?边境线这么长,我们该要如何防患?”武则天双手一摊,既苦恼又气愤。

薛绍双眉微皱,抱拳道:“臣建议,以突厥没有谴使来唐、藐视宗主国为由,我们联合契丹与奚族主动出击。臣以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唯有如此,才能打乱突厥的军事部署,从而占据战争的主动权!”

此言一出,武则天当场震惊,姚元崇也很是愕然。

——此情此景,恐怕除了薛绍,没人再会想到大唐还能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