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些堪称人间惨剧的事情,李文远当真是难以说服自己,于是李文远干脆的给萧如薰写了一封信。
信里面讲述了土改工作组带着那些农户在福建作出的惨绝人寰的事情,希望萧如薰可以约束一下那些已经有些失控的人们,不要再让更多无辜的人为此而死。
“你这样说的那么直白,大帅可能会不高兴。”
陈璘是个老油条了,本身又是降将,身份比较敏感,不如李文远亲兵出身那么亲近,所以李文远能说的事情他不能说,但是轻重缓急他清楚,说话的分寸他也一清二楚,在萧如薰实力大涨今非昔比的档口,他觉得李文远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
李文远坚决摇头。
“大帅说了,土改的目的是为了让失地农民把属于自己的土地拿回来,而不是为了做这些惨绝人寰的事情,那些人连妇孺都不放过,简直……简直没有良心!”
陈璘放下了手里的书信,叹了口气。
“可那些豪绅富户欺压百姓掠夺他们的土地的时候,一样是惨绝人寰,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所以就同情起他们了?这些人里,哪里有无辜之人呢?”
李文远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我也是流民,从湖广流浪到缅甸,大帅给了我一口饭吃,让我识字认字,让我读书,为我改名字,给我今天的一切,我虽然现在为大将,但是我不会忘记差点饿死的时候。”
“所以啊,这些人都是导致你饿死的罪魁祸首,你怎么反而同情起他们呢?就是因为好日子过了几年,有衣穿有饭吃有肉吃有钱拿,就忘了当初的恨了?老夫便不信你当初差点饿死的时候看到那些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们就没有恨过。”
李文远看着须发皆白的陈璘,目光闪烁。
陈璘笑了笑,继而叹了一口气。
“快要饿死的人看到锦衣玉食的人,愤恨是正常的,不恨才是反常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喊着均贫富而起兵造反,也不会因为那些搞土改的人几句口号就被煽动起来,这就是他们一直想做的事情,只是以前不敢,现在有人撑腰了,所以敢了。”
李文远低下头,默然道:“我恨过,只是,我从未想过要杀他们全家。”
陈璘看了一眼李文远,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老夫活了那么些年岁,算是看透了,自古就没有不爱钱的人,因为爱钱自己又没钱,所以才会造反,只是钱就那么多,不可能每个人都有钱,也不可能每个人都一样有钱,总会有贫有富,当富户愈富贫者愈贫之时,恨富之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多。恨富之人也不尽然相同,有些人看到富户心生羡慕,觉得自己终有一日可以成为一样的人,比如汉高祖刘邦,看到秦始皇车架,就说大丈夫当如是,项羽也是,说,彼可取而代之,他们后来都做到了。只是这种人少,更多的人没有往上爬的能力,或许也没有那个机会,他们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像那些富户一样有钱的时候,就会昏头昏脑,就会觉得,凭什么我如此贫困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你们却锦衣玉食,你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