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告诉她真实的情况,但她对邢芳的交代宛如交代后事一般。让邢芳忍不住泪流滚滚。荣飞呵斥不住,将邢芳赶了出去。
病房里剩下只剩下荣飞时,王爱英叹气说,“是自己大意了,怪不得别人。荣总,如果确诊我的病不好,我想回家去。”
“不太好。但还是有希望。爱英,我已经托人联系国外的名医,需要的话就出国,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医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尽管你们不说,我也大致清楚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今年40岁了,除了家人,没啥遗憾了。跟你的这几年,忙忙碌碌,轰轰烈烈。值了。”王爱英的眼睛里溢出泪水,“老公我不担心,孩子也不会遭罪。我给他留的钱足够他上学娶亲了。就一个要求,将来你帮我看顾一下我的儿子,有时间指点指点我儿子,今后让他力所能及地干一份他喜欢的工作。我那个儿子不太喜欢念书,我也想通了,上不上学其实无所谓……”
荣飞沉下脸,“爱英,这我就要批评你了。漫说不是绝症,即使是,奇迹总有发生。两个条件,一是有钱看病,这个不要谈了,你的医疗费,公司全管。花到天上,我也认了。另一个是心劲,自打认识你,你就是心劲极高的人。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的心劲,只要你坚持,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王爱英忽然笑了,“这个我信。我他妈就是舍不得我的工作……”
“邢芳调基金会当你的副手,你有啥不放心的?何况还是陶姐。她已经决定出山,和邢芳一起打理好基金会。陈丽红我看也上手了,再调几个得力的,把你开创的事业做下去。麒麟已经开始盈利了,今年资金会增加到3000万的规模。这段时间你不要管事了,等手术结束,医生允许,邢芳会向你汇报夏季工作的进展,这几年你做的非常好,有经验了,你指点他们的不足,帮帮他们。”
“行。告诉他们,这个假期一定抓紧。今年冬天,学生们就不遭罪了。”
荣飞将邢芳叫进来,交代她按时向向王爱英汇报工作。当着憔悴的王爱英,邢芳明白了荣飞的用意,自然满口答应。
回到他们下榻的酒店,荣飞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邢芳知道,都是因为王爱英的病。
“小五,爱英身上有令我极为钦佩的素质。那就是一种大爱之心。她喜欢我给她的工作,将其视为实现人生价值的舞台。这几年拼了命的苦干,支撑她的动力就是爱,对山区孩子们的爱。不图任何回报的爱。”
“你放心,我一定干好,不会让她失望的。”
“这正是我要说的。你不能像她一样的拼命了。我最后悔的就是这个了,虽说二者未必有绝对的关系,但她这两年确实在拼命。像她这样的人在联投并不是一个,卢续,孟启新,傅春生,张雄夫,罗晓,都是在透支生命。人们都看到他们在拿高薪,在获得股份,对于生命,这些有屁的意义?基金会要办下去,但不能这么狠着劲的折腾了。爱英的事给我敲起了警钟。我对联投这批高级干部关心是不够的!有一批人是懂得享受的,但更多的不懂,他们在追求着别人不懂的东西,我必须珍惜这批骨干,绝不能再出王爱英的事了。”
“北新山区的孩子们会记得她的。”邢芳憋了半天说。
“屁!记得有什么用?对于老李,对于爱英的儿子,他们需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荣誉,而是妻子和母亲!我问了医生,胰腺癌很讨厌,痊愈的希望渺茫……”
荣飞脑子里回想起北重时期的王爱英,那个和机关无数人一样关注升资,晋级的女人,那个喜欢打听小道消息的女人,形象是那样的清晰——反而这几年的王爱英变得模糊了,原先丰颐的面庞变成了瓜子脸,也不再关心衣着,见面就是资金,赞助,方案,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