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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来部里的大笔改造资金,“骗”来大笔的银行贷款,全面开花地搞民品,不计市场前景,不计成本也就罢了,关键是厂子的整体实力并没有增强。

卢续一直认为工厂的实力体现在两个方面:软的方面是技术和管理人才;硬的方面是装备。技术改造的资金首先应当用于添置装备。当然,装备的添置取决于产品的方向,但没有装备你搞什么产品也不行嘛。北重不是没有添置装备,而是总是给人不解渴的感觉,比如焊接高频机组,买回来就闲置了。比如电液锤,证明这个产品根本就不成熟。用上一个星期就要大修一个月。

这都是新设备啊。

调研设备的部门怎么搞的?为此卢续严厉责问过设备处。但设备处长也很委屈,根本就没用我们调研嘛,我们根本就没有参与嘛。

卢续也责问过下令采购的胡敢。胡敢说他负责任。

怎么负责?几百万的设备闲置了,过几年就是废铁了。技术进步如此之快,现在不能用的设备将来就是废铁!

负责任?拿自己的工资赔偿吗?胡敢虽是厂长,月薪尚不到一千元。赔死他也赔不起嘛。

跟考察组也谈起过这些问题。但考察组很理解基层的难处:搞民品就是二次创业嘛,哪有不失误的?谁敢保证每一项决策都正确?如果一次二次失误就打死,谁还敢当厂长呢?

谁为失误付账呢?

显然不是胡敢。

卢续还为班子调整的结果伤心。保卫处长升副厂长虽说没有明令禁止,但其工作性质决定了对工厂的主业不熟悉。万福才也能当副厂长?真是笑话。

北重的优越性越来越看不到了,周围企业的工资涨的比北重快的多。妻妹在农机厂,后来改名叫新世纪电器,搬到南郊了。刚搬家时想不通,还想找他调北重,但北重往进调人很难,必须胡敢放话。人事副厂长都说了不算。他又不想求胡敢,结果那个不起眼的小厂子新产品接连不断,几乎做一个成一个,职工的工资翻了二番。再不提调动的事了,据说盖在原厂址的职工住宅楼明年就交工了,她将获得新房子,生活上了大台阶。

但是自己完了,今后不知该怎么办。胡敢绝对不会安排他进中层,自己也不会担任中层了。在北重做一个一般干部混吃等死?让昔日的政敌们天天看自己的笑话,受那些小人们的奚落?卢续得知自己被免职就决定不在北重了。距退休还有十几年的时光,一年三百六十日,五千个日出日落,自己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光阴?

现在住的房子是妻子所在的新华街菜市场被拆除后北钢补偿给,折价购买也几乎花光了他的积蓄。搬家既为解决妻子的上班过远的问题,更为女儿小亚的上学问题。厂里的子弟学校教学质量实在不行。只好将小亚转学。沉重的负担压过来,坐吃山空的资格也没有了,不上班肯定是不行的。正在上大学的小川花销就不是妻子低微的薪酬所能承受的。

元旦北重放假三天。卢续就在家中躺了二天半。傅雅兰是个贤惠的女人,想尽办法宽慰丈夫。二个孩子也知道父亲心情恶劣,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卢续在心里痛恨自己。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应当给妻子儿女遮风挡雨,而不是让他们提心吊胆。

一直到三号的上午,不速之客荣飞的到来将他从床上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