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上可以动用的资金不多了,100万恐怕拿不出来。生产要花钱,职工的工资也该发了。”胡敢面无表情。
“那我不管。绝对不能再死人了。”张昌君扭头对朱磊说,“省工办已经成立事故调查组,部里也要来专人。我看关于事故处理,还是等上级来人再说。眼下不管什么工资了,先救人要紧。这块我可以抓起来,待会我就去医院。”
这是朱磊主持的最后一次厂务会。五月三号,部里与省里联合调查善后组进驻北重,接管了北重的一切权力。该小组的组长是军工部生产安全局局长,朱磊的老上司。之前与朱磊便存在工作上的严重分歧,当初朱磊离开北京与此君不无关系。见这位刘局长带队前来,朱磊清楚自己留在北重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朱磊事实上被晾起来来了。
荣飞在靶场待了二天,卢续回厂他也跟着回来了。有关调查组的事开始流传,卢续的情绪一直很低沉。任谁处在那样的环境也不会高兴起来。七个职工另加一名村民瞬间死亡,十几人负伤,巨大的悲痛和压力使在场的每个人都沉重异常。
殉职的七名职工中荣飞只认识平波。平波的遗体荣飞看过了,是窗子防护栏的铁管插入太阳穴死亡的,或许没有来得及品味痛苦就结束了年轻的生命,留下家人和爱人朋友长时间的体会悲伤。
单珍怎么办?
遗体在事发那天中午便送到了最近的殡仪馆冷藏起来了。留在靶场的荣飞并没有见到单珍。荣飞不相信消息仍能瞒着单珍。
生活中常有这样的人,他们在世的时候并不引人注意,默默无闻地活着,像一株路边卑微的小草。当他们离开我们,才发现他们是那样的可爱可亲,失去他们是那样的悲痛。
最后一次见平波就是在家具馆吧,当时平波多么幸福,一定沉浸在生活的美好幻想中。谁能知道几天后就告别尘世呢?
回到厂里,卢续等车子离开,对荣飞说,“如果可以,我想让你参加调查组。事故已经发生,总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北重谁都可以为此牺牲,唯有朱厂长不行。厂里没有他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可是我能做什么?”
“不知道。尽我们的力量吧。”
荣飞明白卢续的用意,但自己无能为力。调查组确实从工厂抽调了人员,技术,技安,保卫等部门都选了人,但计划处没有。从情理上讲,计划处确实与此次事故没有直接的关系。荣飞也就结束了卢续临时的抓差,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但是,荣飞切切实实的感到,生活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厂子里的气氛极为凝重,招待所住满了死伤员工的外地家属。荣飞心里一直想着平波,他的父母已经来了吧?
事故发生两天后,荣飞终于见到憔悴不堪的单珍。当时是中午,荣飞回来问值班员,说单珍在宿舍,荣飞便急急上去了。敲开房门,单珍正跟邢芳说话,看见荣飞,单珍站起来拉住荣飞的手便哭起来,是那种无声之泣。她的手力气很大,捏得荣飞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