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公司挣多少能给你们这么多?”
“我只管技术,不管经营。但荣飞的话我信。”林恩泽抓起馒头就啃,馒头是吕素英自己蒸的,按照家乡的习惯,不放碱,味道有些酸。
“主要的问题是这回原本没我的份。这下搞得都知道我和荣飞关系密切了。设计室的人总问我和荣总是什么关系……”
“我们欠人家的太多了。”
“是啊。”林恩泽喝了口小米稀饭,“对了,你能不能将孩子送托儿所,到陶氏上班?”
“上班?做什么?”吕素英很想有份工作。
“工程队有的是活。”
“那感情好。只是托儿所的事不一定好办呢,据说要有北阳户口才行。”
孩子的户口是跟着母亲落籍的,这使得大学毕业落户北阳的林恩泽的儿子是农村户口,户籍改革直到下个世纪也没有真正得到突破,依靠身份证随意择地而居对于中国人依然是梦想。
“荣飞有办法,让你上班也是他的建议,他说女人要实现与男人的真正平等首要条件就是经济独立,即使家里不缺女人挣的那份钱,也要让老婆出来做事。还有,荣飞说孩子入托和同龄的小朋友在一起对他的心理发育好。”
吕素英深为感动。她嫁给林恩泽本来承担了很大的压力,他们是娃娃亲,虽然是同届校友,实际上基本没有来往,囿于身份交往反而比正常的同学少。林恩泽考上大学走了,而她自高中毕业就留在村里务农了。身份的差距让村里一直传言林家悔婚,令自己父母非常的担心,要知道一旦真的悔婚,林恩泽可以在外面轻易找到对象,而她就难了。好在林恩泽还算有良心,大学一毕业就回来与她结婚了,也算给了她家定心丸。原来以为嫁给大学生什么也不用愁了,等跟着林恩泽来到北阳,方知北阳居,大不易。仅靠林恩泽那点工资真的很难。这还是在林恩泽毅然敲掉铁饭碗跑到一家私企工资提高数倍的情况。如果留在什么北重,估计他们要一直两地分居下去了。她来到省会,算是见识了繁华的都市,内心很是渴望能永远居住在都市,渴望融入这个都市,可是很难,除了丈夫和丈夫很少的几个朋友,她在这个大的无法想象的城市不认识任何人,连语言都不通,出去买菜便可感觉到城市人对她的鄙视。她也知道,只有在这个城市找到自己的工作,她才算是真正进入这个城市,否则只算是寓居,算是个游客。现在丈夫提出要他出去工作,吕素英自然是喜出望外,最后的后顾之忧——孩子问题也妥善解决,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你真是找了个好朋友。等搬家时,我们送他个礼物吧。”
“这个我想过了。值钱的东西我拿不出,他也未必看得上。好像他和邢芳也在等新楼落成,他们结婚是大事,你给他们绣个什么东西吧,说真的,我觉得你绣花的手艺真是不赖。”
“没问题啊。好办的很,现在我就准备。”
按下林恩泽一家的事,荣飞在拿到二套房子的钥匙后抽空回趟家,跟父母说了房子的事。魏瑞兰自知道儿子在原制氧厂那儿买了房子并给自己留了一套后和荣之贵去看过好几回。制氧厂距纺织厂大概只有不到三里的路程,散步就溜达过去了。眼见着楼房一层层盖起来,想象着自己会住在崭新宽敞明亮拥有暖气上下水的新楼房里,魏瑞兰心里十分的期待。她幻想着搬家后生活发生的变化,幻想着在老伙伴中间的自豪。住在纺织厂宿舍变得度日如年。现在已经上冻,家里仍生着煤炉子取暖,因宿舍区的拥挤连放煤的地方都难找了。
魏瑞兰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搬家的事早已和几个要好的伙伴说了,令她们羡慕不已。这些老伙计几乎都是五八年大招工从农村来的,经历了“六二压”留下的优秀工人,共同的特点就是过惯了苦日子,尤其是房子的困难让这些老工人十分的难堪,几乎每人都面临着子女成家的问题,解决的希望却是那样的渺茫。现在荣家的老大竟然搞到楼房,怎么能不令这帮老工人羡慕?当下邻居宇文家的便提出租下他们现在的房子给小秀的哥哥小强结婚用。魏瑞兰没敢答应,和丈夫一商量,荣之贵断然拒绝,这套房子是我们的退步之所,万一小飞的话落空呢?既然成了,小逸回来也面临找对象结婚了,我们不能没有个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