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完事了?”
“你们刚上台一年不到,”王发祥笑道:“能做多少恶事不成?再说你们一直在吃亏,我们可是没有什么损失,抄没家产,逐出宫廷,这就是惩罚了。”
王发祥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摆摊算卦的道士,这时那道士也是站着瞧热闹,见王发祥看过来,道士轻轻一点头。王发祥笑道:“看吧,这是范永斗范先生,我们张大人起家时就是斗跨了他,和记才开始真正的崛起。现在他也无事了,在十方从林里优游渡日,没有人为难他,曹公公你也放心,安心养好身子,安度晚年吧。”
曹化淳欲哭无泪,他才三十来岁,已经是“晚年”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等人,包括眼前的那些跪着的大学士,尚书,侍郎,给事中,御史们,他们也是过时的人物了,从此之后,不复有什么现实的意义了。
这时范永斗也是看过了张瀚进城时的情形,看着皇帝,太监,勋贵,大臣们跪伏在道旁迎接,川流不息的商团军人一路进来,接掌城防,城中却是一片平静,因为和记已经宣布开始放粮,粮价开始直线下跌,城中人心稳定,京营兵未做什么抵抗就投降,和记也完全没有屠城的必要和打算,城中人心相当安稳。
范永斗摇头苦笑,他此前在城郊一个小道观守着,一直在等候和记围城和进城,当几百上千门的火炮围在广渠门到东便门一带时,他也深受震撼,知道京师完了,几天之内京营兵就会投降,但他没有想到京师陷落的这么快,而且这么安稳,平静。
似乎就是完全没有任何事发生,百姓们各安其业,人心安定,只有在城门这里发生的事情才可以充份的确定,大明完了,结结实实的完了,皇帝都跪在城门,这个驱走暴元,太祖皇帝以淮右布衣身份,提三尺剑平定的天下,已经拱手让人,从这一天开始,大明成了历史,而新的一页,即将揭开。
范永斗并不难过,他早就放下不甘和仇恨,相反在此之前他就略有一点自得和骄傲。
不管怎样,新朝之基是打跨了自己才奠定起来,将来青史之中,怕也是真的要留名了吧?
带着一点自嘲,一些怅然,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范永斗收起卦摊,京城这里无甚可看的了,他要再度南下,这次往南京,可能往台湾,或是吕宋。
和记的舰队已经打败了西班牙人,确定了在吕宋的统治,开放移民,这些消息已经流传开来,范永斗对经商是没有兴趣了,但他很喜欢游历四方,可能在新朝治下,张瀚会开辟一个又一个的新的领地,由得他范某人去观光,游历?
这算不算是被伤害了之后的补偿?
范永斗一念及此,忍不住长声而笑,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这个中年道士挑着担子,潇洒南去。
……
张瀚在城门口接受了崇祯的跪拜,这个皇帝并没有如历史上一般的上吊自杀,张瀚许诺留朱明宗庙,择地迁移,并且给崇祯王爵,令其奉祀宗庙,可能十七岁的少年还没有那么累,也没有那么绝望,崇祯选择白衣出降,跪伏迎接新王朝的主人。
“站起来吧,你毕竟是前朝天子。”张瀚跳落下马,亲手将崇祯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