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洪承畴面色惨然,他知道如果是自己因罪下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党羽来救自己,将来必定被定罪斩首,没有别的可能。
“建斗兄的意思我明白了。”洪承畴道:“无非是说和学生二人已经在绝地险局,唯今之计,只能拼尽全力,以求全功?”
“是的。”卢象升神色淡然的道:“军门大人能明白就好了,心存侥幸,则多半不免于祸。而置之以死,则死中有求活之道。”
洪承畴内心大震,卢象升虽然南人北相,武勇异常,但毕竟和自己一样是个书生,正经的进士出身,谁料当此关头,竟然如此大胆决绝!
“既如此,学生就听建斗兄的。”洪承畴道:“今日晓瑜三军,四面城墙分兵不停攻打,晓瑜诸将局面万分危急,破堡斩和记之首,宣大方能保全。若失败,不是死于朝廷之手亦是死于和记之手,如此可否?”
卢象升拜道:“只要军门大人下定决心,诸将无不跟随,下官亦是誓死相随。”
“善。”洪承畴黑瘦的脸上也满是决绝之色,他和卢象升一样都是最顶尖的文官,心中智计和韬略非常人能所及,只是性格有所不同,卢象升有刚直强悍的本性,而洪承畴需要被人推一把。
但只要推动一把,确立心思,这两人的能力才干都相差不多。
洪承畴连发令箭,派出传骑,令整个大同镇只要能调来的诸将皆需兼程赶来,以充实围堡的大军,同时写信给傅宗龙,表示大明西段边墙诸堡防御,请宣府镇要多费心力帮助守御。
这时两个最高级别的文官已经下定决心,要不计将士死伤,以最严苛的军令下令攻堡不止,一直到攻陷为止。
这般以十倍兵力强攻猛打,就算和记守的再坚强,数日之内也必定会被攻克城堡。
大同镇边墙七百里,有八卫六百余堡,经过一年多的梳理,加上宣府和榆林两镇的协助,最好的结果就是打下新平堡后,和记商团军仍未能破关而入,这样的话,洪承畴和卢象升都感觉会从容许多。
军中号角声不停,传骑不停,一股肃杀之气已经油然而生,几个兵士犯了军律,将领报到洪承畴处,洪承畴毫无犹豫,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的下令斩首。
待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辕门处,整个抚标军营肃杀之气更浓,在首级的刺激下,所有的将士都战战兢兢,动作越发快捷。
接着大军出营排阵,因为是攻城,阵列之间夹杂着很多民壮和攻城器械,昨日战死将士的首级尚在原处,一夜过去,雨水浸泡,不少尸身好象都肿大了不少,空气中不仅有血腥气,还有隐隐的腐败气息。
堡墙之上,亦是有明显的守军的身影,洪承畴策马自营中出,深吸口气,下令全军再次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