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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既然如此,新平堡这里我是呆不得了,天子这么忌惮我,小人辈一心想要我的命。我本人的命也罢了,母亲加妻儿老小,却是不能因为我送了性命。人家要打我的左脸,我还能送上右脸,可是要骑在我脖子上拉屎,还想要我的命,这个恕我不能奉陪了……一句话,君视臣为手足,则臣视君为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为国人,君视臣为土芥,则臣视君为寇仇。今上视为我仇敌,我亦视君为仇敌!”

人群中又发出激昂的怒吼声,杨秋听的摇头一笑,却是大步向前而行。

路过一条街口,赵立德也迎了上来,更多的穿着劲装的汉子从各处走出来。

各家店铺,各个商行之中,还有那些普通的民家巷弄,还有和记的仓房之中,不断的有人走了出来,换上短打劲装,手中拿着各种兵器。

前脚这人还在巷子口和人下着棋,后脚将长袍一脱,手中提着一柄鄣刀,另一只手顺手的就提了一支短铳塞在短袍劲装腰间,大摇大摆的就走了出来。

“狗日的王七。”只剩下一群老头子瞠目结舌,看着汉子远去的背影,不觉骂道:“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寻工揽活的闲汉,却也是和记的人。”

数百人持各色兵器,蜂拥向前,外来的马步兵就在城南的兵营里,和赖同心的兵马分驻东西两侧。

两个守备感觉不妥时已经回营,召集马步兵回营驻守。

数百兵丁刚聚集起来不久,不大的军堡内时不时的传来怒骂和欢呼声,这使得这些驻军感觉不对,他们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军营内外,但并没有发觉什么明显的异常,两个守备更是心里七上八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李守备看到赖同心那边一切如常,脸上顿时露出晦气色来。

对面的军官和士兵们三三两两的闲逛,还有不少出外离营去了,赖同心不在,就算在也不怎么管束将士,反正赖参将和他的部下,从头到尾就没有往“精锐”上靠过,破鼓无人捶,上头也知道这支兵马根本没有什么训练和重整的必要,连挑选锋都不会到这里挑,所以干脆就直接放羊,根本就没有人理会这里的营伍之事。

“真他娘的晦气。”李守备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开骂道:“若是叫老子再选一次,打死也不会往新平堡来。”

“这叫倒了八辈子的霉。”王守备哀叹道:“不合来了新巡抚和兵备,都说要好好练兵,练好了,升官有赏。老子心思动了,果真费了心血力气练兵,结果赏银没见几文,官也没升,却被放到新平堡这里来。说白了还是没有靠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咱们是小娘养的,挡箭挡刀子的事咱们来,办成了事,领功的事是人家的,晦气。”

李守备低声道:“一会要真的出了大事,咱们到底是怎样?”

王守备咬着牙,低声道:“来了这么久,你还看不出来?赖同心是废物,咱们也一向不将他放在眼里。和记却不是那么简单的,那张瀚,不好惹。”

“不好惹也得惹啊。”李守备发愁道:“咱们就是这个差事,不把这差事办妥了,这辈子算交代在这里了。再者说,也不觉得和记有多强,有大军也是被困在长城北边,在长城南边他们又没有兵。这年头,没兵当什么草头王,要我说,凭着咱手头的几百人,擒了张瀚,立下大功,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没准儿上头的大人物们想东想西,把这张瀚想的太厉害了,咱两个莽夫把这事给办成了,上头的嘴都能笑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