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郁见状不快,更欲再说,这时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娼妓奇道:“天光大亮,又是冬天,怎地突然打雷?”
周文郁却是知道不对,心道难道是关门上打放大炮?推开木制窗子赶紧往关门处看,却不见硝烟腾起……心里正在疑惑,又听到一声巨响,这一次却看的分明,一颗铁弹飞啸而来,正好打在铁门关的城楼上,炮响之后,又是铁弹打在城楼上的巨响声,咔嚓巨响声中,半个城楼都塌下来,砸中了几个军士在里头,显然难活,还有更多的蓟镇将士受了惊,在城楼附近拥挤跑散开来。
这种巨炮之威周文郁其实是感受过,当日八旗兵攻宁远,在宁远城头也是打放红夷大炮,炮声就在其不远处响起,燃放时火舌喷溅震天撼地,威势胜过雷霆。但当时他是在城上看火炮往城下轰击,感觉上只有痛快淋漓,绝没有畏惧害怕。这也正常,利器在手,杀向的却是敌人,自己却害怕什么?
此时有火炮自外向内轰击,打的却是自家这边,感觉就是颠倒了过来。
周文郁趴在窗前这短短一会功夫,炮弹已经接二连三的飞过来,轰击之声不绝于耳,恰似一个雷接一个雷不停的打在耳边一般,炮弹不停的呼啸而至,几乎目不暇接,城墙关门之外,不管是铁门关还是水门关,或是普通的敌台处都是到处被轰击,炮弹不断打在关门之上,将四处轰击的砖石飞溅,真是乱石迸空,威势骇人。
炮声初起时,还有不少将领带着士兵往城墙上跑,后来被火炮轰击的抬不起头,死伤相当惨重,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最少有三百颗以上的炮弹落在关门附近,城头上已经无人敢于站立,死尸片片,都是被炮弹打中或是大片的碎砖石击中,非死也是重伤,所有守备兵马已经全部撤下来,城上纵有伤者在哀嚎呻吟,却也根本无人去加以理会。
“何以打的这般密集,快速?”周文郁胆战心惊,几乎无法自持,他肥胖的身躯不停的战抖着,一种无以言表的恐惧袭上心头。
这般威力巨大的炮弹,还有这么密集准确的射点,当然还有无比快速的射速,这些东西都叫他感觉难以想象,人都害怕未知的东西,何况现在是炮火临头。
身为一个战区最高统帅的旗牌官,周文郁见到最多的火炮是那些佛郎机,大将军炮,还有很多明军自铸的陈旧的老式火炮,炮架重,炮身重,安装难运输难,打放缓慢,威力也很小。有了红夷大炮之后,威力是大了,但更加难以运输和用来野战,只能用来守城,一门大炮最少五千斤以上的重量,转运太困难了,就算是打放时的调整也相对缓慢。其实在海上用巨炮也已经常见,但火炮炮身,还有发射炮弹之后的撞击力和缓冲,这些问题明军都没有解决,所以他们使用大炮更加的缓慢和困难。明军根本没有发展出如拿破仑火炮那样易于野战的铜炮,所铸大炮过于沉重笨拙,加上视火炮为军国重器,虽未象康熙那样很中二的给大炮冠以各种大将军称号,但视之如珍宝也是没错的。将兵器视为珍宝一样保管和呵护,这也是明朝国力不强的体现,好不容易铸成的大炮,当然要细心保护,绝不可随意使用导致出现不可测的后果,所以明军炮手一则是没有太多训练管束,二来缺乏使用火器的充份经验,火炮不是他们想打就能打的。三来炮弹和火药也不足,同时这些物资的质量也是参次不齐,难以吸取到充足的经验。
而商团军的炮兵却是训练充足,炮弹火药也无限供给,在李庄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火炮炮手们搬运大炮的号子声,也能听到装弹声,火炮轰击打靶训练则是隔两三天就有一次,有很多火炮是铸成之后没有上过一次战场,直接在训练中就毁损了,然后拿去重铸。
张瀚的理念就是平时多训练,战时少流血。
精兵怎么打造出来的,只有军纪显然没有用,只有甲坚兵利,将每个兵种都训练到极致,这样的军队才称的上是精锐。
炮声之中,一个蓟镇千总奉命赶来,这时一颗炮弹落在不远处,轰击声中将附近一所房舍打的粉碎,砖瓦漫天飞舞,千总带着的几个兵丁立时有两个被碎石崩中,哎哟连声中都是躺了下去。
千总急步推开房舍,口中道:“周旗牌,我家总兵大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