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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的首辅让位给更强势的前辈首辅,这例子大明也不是没有过,此前的首辅多半是丁忧回乡,然后守制完了回朝仍为首辅,方从哲的情况不同,他是以老疾辞官引退,如果违约还朝原本就有争议,顾秉谦的首辅做的好好的,说叫其让位他当然不敢不让,不过要说没有情绪反弹,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替你出主意的是徐大化吧?”天启一边运斧如飞,一边笑道:“厂臣想想,三党原本确实是以方先生马首是瞻,不过方先生是那种只管朝政运转而无暇顾及他事的纯臣,向来笼络党人居中联系的首脑不是方先生,而是徐大化。现在三党在朝执政,方先生回来,先伤了你的根基,然后徐大化居其中联络三党之人,表面是遵从方先生,其实是他自己挟三党之势与厂臣你对抗,到时候,你怕是要孤掌难鸣了……”

魏忠贤大汗淋漓,整个人气的发抖,几乎要跳起来。

真是这些文人简直太奸滑了,一个寻常建议,自己也感觉对巩固权势和对国事都好,所以兴致颇高的跑来和皇帝说起,岂料这个看似替自己着想的建议居然暗藏玄机,其中蕴藏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凶险了。

方从哲确实曾经是三党的核心领袖,但方从哲身为首辅,就象叶向高一样,平时党派里的事情是不管也不问的,不要以为各党就是团结一致对外,其实内部纷争也是很多,所以平时需要一个官位不高但威信较高,而且热衷调结纷争,精力旺盛,容易被各方接受的实质上的领袖。

不管是齐党还是浙党,或是楚党,又或是东林,真正在平时掌事的不是那些大佬,而是中层甚至是低层的清流官员。

这些人才是各党的核心和灵魂,高层并不过问底层的细节,就象阮大钺谋都给事中,上层的大佬并没有意见,但左光斗等人并没有选择阮大钺,而是临时换将,导致阮大钺愤而投向了阉党。

类似这样的龌龊事情很多,徐大化就曾是浙党中的掌事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掌握着真正的权力,方从哲是招牌幌子和领袖,真正做决断的反而并不是方从哲,但方从哲代表的招牌作用还是不容忽视,如果真的把方从哲再推出来,三党的凝聚力和现在就截然不同了,东林也被打跨了,三党上位,又有方从哲这位威望极高的首辅当主心骨,徐大化负责日常的党务,怎么算都是没有魏忠贤什么事了。

到时候就算以天启的立场来说,是信任历经三朝政务经验相当丰富的方从哲呢,还是信任大字不识几个的魏忠贤?

如果事情真的到这种地步,魏忠贤就等于被驾空了,宫中层面方从哲肯定比他强,外朝来说文官们肯定更愿意亲近方从哲和徐大化,而他这个厂公平时估计说话也没有人理会了,他魏某人总不能没事就用厂卫抓人玩儿?

这些念头,不过是瞬息间事,魏忠贤已经满头冷汗了。

“厂臣想清楚了吧?”天启手中动作不停,口中笑着道:“遇事还是要多考虑一下,对那些看似为自己考虑的建议,一定要多从几个角度去想,否则的话一旦吾这里没有细想,听了你的建言,日后就很尴尬了。”

魏忠贤大为佩服的道:“皇爷真是天纵之才,不愧是天子。”

天启笑道:“天子也是历练出来的,吾刚即位时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事情也不懂得。叫人哄骗过不少次。”

魏忠贤赶紧道:“老奴绝不敢哄骗皇爷。”

“嗯,吾知厂臣忠心耿耿。”天启道:“平常政务,吾皆委之厂臣处断,与军国大事一道,报与吾听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