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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的要是丢了印,丢官不说还得被弹劾待罪,刚刚众人一窝蜂样的往外头跑,这个官员当然顾不得自己的大印,可恨的就是家仆该死,居然也顾不得拿印,就这么跟着主人跑了出来。

驿丞哭丧着脸,督促着手下的三十多个驿丁把驿站给围住,这么点人,也只能稀稀拉拉的站位,有几人手里拿着弓箭,算是最好的装备,其余的驿站多半是拿着简陋的长枪,也就是在木棒上装了个破枪头,还有人拿着铁叉,铁靶一类的器物,托和裕升的福,这些铁器都是上等熟铁打造的,钢口很好,质地十分坚固,论说起来,比那些破烂的长枪和生锈的腰刀还要犀利锋锐几分呢。

“怎么闹起来的?”一个眉目疏阔,气宇不凡,身着举人服饰打扮的青年人,操着一嘴开封那边的口音,向身边的人打听着消息。

“听说是有贼伪造了火牌,装成官绅长随混了进来,原本也不该出什么事,谁知道叫人一下子认出来,这贼慌了,当时就抢了一个官眷的孩子,才五六岁大,掐着脖子进了房,刀架子小孩的脖子上,说是谁敢进去就杀人……”

一个白胖子商人,说的口沫横飞的样子,看样子这场热闹叫他兴致不浅。

也是难怪,驿站条件再好,能和城里比?有身份有银子的大商人,又没有官员身份,在城里时就是花街柳巷任凭流连,大把的银子花出去,自有品貌不同气质不一的佳人自荐枕席,哪象在这荒郊野岭的驿站里,吃饱了除了睡觉也就没别的啥事了。

出这么一档子事,对这些无聊的过客来说,足以大饱眼福,另外可以做未来好些天的谈资。

问话的举人没有再说什么,他将目光又投向那个被绑去了儿子的家庭,那是去京师赴职的一个礼部主事,六品官,又是京官,品秩不低,这会子正站着发呆,这主事两年半前丁忧回家,刚刚起复回京,在路过时就遇着这样的事,若是女儿被贼人押着也还罢了,他一妻二妾,前头生了三个全是女儿,最小的这个才是儿子,底下又是两个女儿,家里一窝子女人,平时对这儿子当然是爱若珍宝,孩子的母亲就是第二房小妾,平时也很受宠爱的,这会子哭的不成模样,这礼部主事也没有心思去哄,甚至刚刚还铁青着脸训了妇人一通,若不是她不加小心,随便跑出来瞧热闹,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个青年举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大为皱眉,只是他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只能沿着驿站先转一圈,观察一下里头的情形。

驿站的门大开着,里头灯火通明,到处一片狼籍,显然是人们都是匆忙间跑出来的,正堂左手侧有一间屋子就是贼人所在的地方,可以透过剪影看进去,贼人还是拿着刀架在小孩子的脖子上,一旦稍有不妥,恐怕就是要丧了这小孩的性命。

要不是投鼠忌器,一个贼人倒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三十多个驿丁,就算赤手空拳,这贼也是拿下来了。

“来了,来了。”

四周的人突然又是一阵扰攘骚动,接着就听到清脆的马蹄声,众人均道:“大尹已经赶来了。”

大尹是对知府的敬称,从事发到知府赶过来也就一个半个多时辰,从这里到大名府可是三十里地,可见来人赶的有多急。

并没有顶马开道,当然也不会有仪卫和鸣锣喝道,大名府的知府卢象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其是江南宜兴的世家出身,其父、祖均是进士出身,卢象升出身在这样的家庭,又是江南文风鼎盛之地,十几岁就中了举人,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天启年间初授户部主事,几个月后就转员外郎,然后就是天启三年外放大名府,直接就当了知府,和他同班考试成绩靠后的进士们,要么是府州的佐杂,要么撑死了就是一县的正印,而且不一定是上县正印,卢象升虽然不是在清流要职上,比如任御史或是给事中,但初任六部主事和员外,放外就是知府,其才是二十来岁的青年,朝廷对他能力和家世的认可,真是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