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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承宗那里,不管是文官还是茅元仪这样的幕僚,或是武将,亲随,苍头,护卫,没有人敢大声喧哗,更不要说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在经略府邸杀羊备宴,孙承宗为人很随和,也没有什么架子,但只要他所在的地方就一定是安安静静,各种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哪里象张瀚这里,乱糟糟的跟菜场一样。

但茅元仪念头一转时,竟然发觉自己挺喜欢这样的菜场般的混乱感觉。

张瀚拉着茅元仪直入签押房,屋中只有孔敏行坐陪,等茶水一上,张瀚也不客套,笑着道:“止生兄,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茅元仪没想到张瀚的开头居然是这两句话!

这是当初嵇康问钟会的话,当然嵇康是隐含鄙视,钟会所答也是暗藏杀机,最终嵇康死在这句话上,茅元仪当然不会怀疑张瀚有杀自己的打算,不过,这话并不好答。

“我是所闻而来,所见之处,亦与所闻相当。”茅元仪知道这话的回答必不可免,只得满怀诚意的回答。

“止生兄也是至诚君子。”张瀚微笑着道:“不过,除了军队,草场改为农田的事止生兄可以不必大为宣扬外,别的事情,倒是可以随便提起。”

茅元仪若有所悟,轻轻点了点头。

军队当然不能说……张瀚名义上只领两卫,按大明卫所现在的衰败模样,领两卫指挥的军官能有一百家丁就算是奉公守法并且是精明干练的好将领了,另外是卫城守备,那最多领一哨三四百人也就够合格了,然后就是领商团团练,这个事朝廷也知道不好说太细,茅元仪估计就算自己想谈,不少人也是宁愿把耳朵给堵起来不听。

开垦的事,还有和裕升造了这么多军堡墩台,这事儿也是不能说的,和裕升上报给朝廷只是在边墙外加固守备,沿边造了一些军台防御,因为旧边墙破损极多,在万历年间朝廷主持过宣府一带的边墙修复,对大同边墙暂时没有财力修复,所以张瀚的行为还是颇受朝廷赞赏的,现在东虏生事,张瀚能扼守大同边墙一段,使北虏消停一些,对朝廷来说就是很大的利好消息了。

当然,茅元仪满怀恶意的想道:如果朝中诸公知道所谓拓地数十里至百里,竟是眼前的这般模样,他们脸上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军事,复地屯田都不能说,一说必定会坏事,张瀚所行,几近自立,最少也是事实上的藩镇,从这一点来说,宣大的官员要是被查究起来,掉脑袋都是轻的,要是在太祖和太宗皇帝手里,宣大最少得准备死上几万人才能把这事摆平。现在虽是不必有如此担心,毕竟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说的,自然就是行商规模的扩大。

朝廷禁开马市,但对蒙古人的态度还没有崇祯年间那么坚决。天启朝有天启朝的想法,崇祯的大局观有很多毛病,但在对蒙古人的态度上也不能说完全的错误,毕竟明朝国力不足的话,对蒙古这个盟友也是掌控不住,天启年间给了林丹汗百万白银,抵得什么用处?最终也是毫无用处,然而崇祯年间是厉禁与蒙古贸易,包括运送粮食等事,袁崇焕被杀的最核心的罪名之一,就是私运军粮资敌这一条。

张瀚此时被点明运粮到蒙古也并无大碍,和裕升原本就是商家,茅元仪回京师和宁远后,盛赞和裕升的商业规模也并无不妥,毕竟京师内外都知道了和裕升的实力,这个商家根在大同,实力远至宣府山西和京师和整个北直隶地界,还南至山东,河南等处,不管茅元仪怎么夸大和裕升的商业实力,京师和宁远都不会起任何波澜。

“之所以叫止生兄这么说,”张瀚接着道:“就是因为我们要调度大量车马到宁远,为了防止惊世骇俗,还是先叫止生兄做一些铺垫比较好,不然的话,我害怕一下子闹大了,会引发物议,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