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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加征辽饷之后,中小层级的田主和秀才生员们的日子也较为难过,朝廷急了眼,加征辽饷之后带起来的就是地方层层的加征,因为赋役沉重,秀才生员的那些经济上的优免也削弱了很多,加饷和加派,还有天灾,不仅百姓不免挣扎求活,就算中小田主也有不少因此破产的,特别是西北地方和十余年后的河南各地,均是如此。

黄玉成的日子在此前也较为难过,年年减产,黄榜和白榜催逼,他不得不变卖了家中的一些古董和家俱,勉强支持,还好他并没有一直糊涂下去,跟随孔敏行后自家田亩增产不说,还可以从军政司的农林部门拿一份薪饷,他的月饷并不低,毕竟一直跟在孔敏行身边,学的很快,已经可以独立指导垦荒的工作,月饷和黄玉安差不多,一年可以拿一百多两,等于又是多出几百石的粮食收入,已经算很不错了。

田亩增长,加上有了现银收入,黄玉成的底气大增,有信心在完纳正赋和杂派之后,还有相当多的剩余,若是不然,纵然他再疼爱儿子也不会舍得随意花钱,毕竟以前的负担太重了。

“嗯,确实是很不错了。”黄玉成蹲在自家田头,仔细在地里检查过一回,发觉大半的麦穗都十分饱满,麦杆并不很高,是孔敏行在百万亩基础上选取的良种,麦杆较低,较为耐旱,产量较高。

当然,真正的低杆麦种不是这么容易发现,需要后天的不断的杂交和培育,只有后世有这种实力培育出真正的良种来,高产可以达到亩产千斤以上,也就是十石以上的亩产,耐旱,耐寒,低杆,耐病,当然还需要现代工业生产的农药和化肥,就算这样,后世的良种也会面临退化等诸多问题,需要不断的换代改良,孔敏行的选种,无非是在各种样本里选取最优秀的,是一种较为简单和原始的办法,就算这样,也是已经给不少地方的亩产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加上这个时代的人们伺候庄稼要比后世精细的多,培土积肥,精心伺候,黄玉成感觉亩产四石,也就是五百斤左右的收成还是有的,这叫他感觉十分满意。

天有些黑,远方的田野中隐隐有鬼火飘过,天气和暖,田间已经可以听到虫鸣,一小群萤火虫在半空中飞舞,这时村口处的大晒谷场传来当当的打锣声,黄玉安看到儿子脸上满是焦急,笑着道:“走罢,这就去看戏。”

他的儿子这时却突然拉紧黄玉成的双手,有些紧张的道:“爹,村口来了不少人。”

黄玉成手中提着灯笼备用,这时便不紧不慌的点燃,他身上佩着直刀,这是和裕升所出的优良兵器,铁质好,锻打的极佳,锋锐无比,黄玉成又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有这直刀在手,寻常三五壮汉怕也不是对手,被儿子提醒之后,他用火镰点燃丝料灯笼,左手提灯,右手按在直刀上,吩咐儿子远远站开,要有不对就绕道跑回村叫人。

前方影影绰绰有数十人之多,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候村口很少有人经过,偶然有出远门的赶回来,最多也就是一两人到三五人,而且也是很少见的情形,象是这种一下子来几十人的,十分罕见。

“唉,是流民啊,果然他们已经到了。”

黄玉成感慨一声,灯笼的烛光下果然是一群面容枯槁,神情异常悲惨的人,他们多半是以家庭为小的单位,然后以村落或宗族组成这种几十人乃至数百人的队伍,然后沿途出来讨口要饭,以卑微和低贱的姿态,求一个全家老小能活下去的机会,正常情况下,官府和各地的士绅也会尽量帮助他们,因为对大股的流民处置不慎,激起民变可能就是糜烂州县的大祸。

大明当年的溃疡就是河南流民聚集在勋阳山中,几十万人流离失所,只能为匪为盗,当时还是大明盛时,朝廷对勋阳盗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不管是设勋阳巡抚和设勋阳镇,加强军事力量都是无用,最终还是落在招抚这条路上头来。

所以流民一至,地方官府都是如临大敌,一边动员大户施粥舍药,尽量帮扶,一边也是和流民谈判,令其尽早离开,只要他们离境之后,不管怎样就和自己无关了。

李庄这边的官府首脑当然就是身家两卫掌印指挥和卫城守备一职的张瀚,不管怎样,黄玉成感觉这些流民到此算是真正有了着落,比到别的地方强太多了。

“尔等不要生事,也不要着急。”黄玉成走近一些,对流民中的几个眼中满是警惕之色的男子道:“今晚太迟了,你们将就一宿,明早会我和村中的几家大户商量,一起出些米来熬粥,等到响午,军司就会来人,你们的事我们就不管了。”

“请教这位老爷,军司是不是就是和裕升?”一个年老的流民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黄玉成几乎听不大清楚他说些什么,不过好歹连比划带猜,总算弄懂了这个老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