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张家口那边一比一千的比兑率,新平堡这边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今日放开兑换,早就有不少商家准备了大笔银两在手,只等着钱庄这边有铜钱过来。
这边当然还是有上限,一次兑换不得超过千两,不能重复比兑,兑换比还是不高,只是稍微放松了以前的限制,相比于新平堡仅次于张家口的马市规模,城中数千家以上的商行,要是和张家口那边一样放开比兑,恐怕一次送来的这几十车铜钱,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全部兑换干净。
眼看钱庄门前排成了长龙,城楼上的将领们都有些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感觉,这一次比兑在和裕升来说是纯粹的商业行为,平时的贽敬和裕升从未少过,这一次也是有言在先,不管是参将还是守备,千总,一律与普通的商家和百姓一起公平兑换,好在平时打点过了,有言在先之后,以和裕升和张瀚今时今日的实力,也不必在意这些手握兵权的丘八心底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将领倒也真的不必和普通商人或是百姓一样去排队兑换,银子早就按上限准备好了,家里的人也早得了嘱咐只要兑换就去排队便是,倒是这些将领麾下或多或少有些人手,就算不敢做的过份,但安排一些人手去排队多换一些,想来和裕升也不会真的查的那么严实,多少能多赚一些。
这些事不亲临坐镇,这些将领也是心痒难耐,感觉有些坐立不安。
“罢了,”张慎言知道再强留这些人在此,恐怕要招怨,也不必要平白竖立这么多对头,就算这些丘八不能把自己如何,被他们在心底里暗骂几句也不值当,当下一拂袍袖,说道:“散了,本官回参将衙门安歇。”
众人如蒙大赦,不必相陪的赶紧跪下行礼告辞,马茯这个参将不能走,赖同心当然也只能陪着护送,数十人护送着张慎言回参将衙门安置。
北街一带已经挤的密不透风,张慎言虽是巡按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及众人之怒,好没来由。一般来说官员出巡都是会先行静街喝道,不会有眼前这种尴尬的事情发生,但刚刚张慎言在城楼上,底下的人没得吩咐也没有静街,待这时北街已经聚集了几千人,这个时候开道静街就真的触及众怒,真是好没来由。
于是堂堂巡按不能走大道,只能绕道北街路口折向北边,绕道过城隍庙,再折向西,最终抵达参将衙门。
张慎言下轿时,还看到有不少人往钱庄那边跑,他心中不觉感慨,今日这场面叫自己碰上真是好没来由,巡按之尊让道于百姓,传扬开来也不知道算是美谈还是丑闻,自己一直躲着和裕升,今天这一场也是自己撞上来,真真是好大的晦气!
赖同心和马茯原本要安排酒宴,请城中的官绅前来作陪,张慎言原待答应,一想钱庄那边的情形,顿时一摆手,说道:“不要摆酒了,今日有些疲乏,明日再说。一会叫人弄些清淡的饭菜来,本官随意用点就可。”
两个将领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张慎言看他们的模样,笑骂道:“真真是可恶,大约你们也要去安排兑换的事?这已经这般晚了,天都黑了,就怕迟这么一天?”
赖同心身份高些,腆着脸道:“今日最多兑一千两的,只是想看看和裕升能不能支应的下来,日后是不是正常汇兑,还是这价格维持不变……老大人容禀,末将平时不敢懈怠公事和军务的。”
张慎言无奈摇头,说道:“既如此,你们都下去吧,明早点卯问你们军务,若有不熟谙军务和疏忽情事,本官绝不会轻纵!”
至此张慎言显露出巡按的威严,虽然他只是七品官职,但在弹劾官员等事情上,朝廷对巡按的意见比巡抚还要更容易接纳些,原本巡抚也专于军务,现在渐成地方大员,而巡按则是专职巡查地方,干的是朝廷早年间设立巡抚的事情,所以位卑而权重,眼前的两个将领一个是二品一个是三品,然而在张慎言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面对张慎言的训斥,只能唯唯诺诺,连声答应下来。
等将领退下,张慎言换下七品文官的常服袍服,换了一件家常穿的天青色的圆领长衫,脱去了乌纱帽,头上改戴一顶镶嵌了一汪碧玉的唐巾,腰间并没有束带,换了官靴,改穿家常的步鞋,虽然未及洗浴,但换了这么一身衣袍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