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只是觉得她比你家大娘子和气,如果她做大的,我想也许大家日子都会舒服一些。”说话之间,梅如玉已经将范进拉到卧室门口,搀扶着他走进去。三娘子看着范进的背影,一双桃花眼内两潭秋水转动,心内暗自嘀咕:这小丫头忒不会做人,难道多请两个人做客,就能吃光你家的羊羔?
夜风寂寥。
一首歌谣在轻轻吟唱,这是一曲广东地方的小调。梁盼弟哼着曲子,脸上却已是泪流满面。身旁女子低声道:“这是你自己弄哭自己的,不要怪在我这个大娘子头上。否则的话,退思一准和我打饥荒。你是他的心头肉,谁也摘不得,我若是惹了你,他一准要跟我发火。”
梁盼弟看着身旁的张舜卿,颇有些觉得自作自受。本来是想让林海珊收拾她一顿,没想到开发了她某个特殊癖好。加上范进不在身边,两个女人就每天在一起彼此慰藉。虽然都是女子,不算对不起进仔,再说广东一带受福建影响大,于磨镜算是先驱不当回事。可是总觉得有些古怪,如果自己当初不想看她出丑,就不至于像今天这样了。
当然这也有个好处,就是她不用担心被张舜卿卖掉或是做主送人。事实上王家有两位子弟已经对梁盼弟产生兴趣,托了女眷出来要人,然后被张舜卿软中带硬的拒绝了。王崇古也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处置了几个人,就没人再敢打这些范家女仆的主意。
如今两人的关系比过去有所好转,但是也远远称不上姐妹。或者于张舜卿而言,这个世界上能成为她朋友的人实在太少了。过去是同性少,成亲后又不与异性交朋友,就只剩了范进这一个床下知己枕上夫妻。他不在,这个女人就寂寞了。
只不过寂寞的人又何止她一个?梁盼弟道:“我没有怪你,只是在想他。我一直在想,如果不让他中了举人以后我就让他留下来,不去考进士,我们现在过得应该很开心。我们一起做生意,日子过得不会太艰难,也不用分开那么远。”
张舜卿道:“我也想过,如果不让他来山西,就是留在京师也很好啊。有爹爹关照,给他个闲散差事,也不愁生计。不过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的,过河卒子只能向前,如今我们没有退路,只能一路朝前闯。日后分离可能会很多,我们都得学着适应。”
梁盼弟无语,类似的话范进对她也说过,这两人倒真是……梁盼弟心里略有些泛酸。她不在意范进娶其他女人为妻,因为自己本来就不可能成为他的娘子,但是这个妻子居然成了他的知己,她就有点难以接受。他的世界里,应该只有自己才对,为什么她能走进去?这不公平!
张舜卿不知梁盼弟心思,在旁继续道:“说不定此时他怀里也抱着个美人正在快活呢。张家对付他,必然会用美人计,就是不知道那美人比你如何?”
“人老珠黄,是个女人就比我好了。”梁盼弟哼了一声,“你一点都不为他担心的?”
“他是我的相公,我当然担心。但他也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的本事。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算计了,他又怎么做我的知己,做我的夫君?”张舜卿自信地一笑,“张家对他用计,他也在对张家用计。我相信这一局,赢的只会是我们。”
梁盼弟听得越发迷糊,市井出身的女子,见识格局终究只限于她的一番天地。于范进的想法已经越来越不明白,事情也越来越超出她能理解的范畴,或许未来自己将变成个无用之人,除了侍寝再也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就连侍寝都有年轻貌美的女子,自己终将变成一个管家,变成他的三姐……
梁盼弟的心里越发觉得苦,望着月亮不住流泪。张舜卿在旁笑了笑:“好了,不用哭哭啼啼了,这次回京,我给你个名分。”
同时,蒲州张家老宅之内。张四维命人连夜送回的书信在火光中化为灰烬,张允龄看着送信回来的老仆吩咐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老奴明白,可是大爷那还等着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