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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切都依你就是。”范进没办法,只好举手告饶。心内暗自嘀咕:等你走了我再弄张新的,一点也不为难。上次在杨家似乎看到一张很不错的,回头搬过来……

张舜卿露出一丝笑意:

“这还差不多。那些女人啊,只能伺候你寻欢作乐,正事上都指望不上,还是得靠我帮你才行。回头相公跟那凌家来的人说一声,他送的那金佛,我大母很喜欢,大母欢喜爹爹就欢喜。再说凌洋山与爹爹有同榜之谊,他对退思又有栽培之情,所求之事,爹爹准了就是。相公当初是受过凌云翼栽培,这个人情我们是要认的,可他家要是因此就以恩主自居,早晚有他的好看!这回报答了他的恩情,大家以后就是朋友,谁也不欠谁的。要说到栽培,他那点手段也上不了台面,爹爹的栽培,才是真正的恩典。”

她说这话,用手指向了罗汉榻旁边的公案,张居正的工作日志就放在那里。与金银财宝比,这几本工作手册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算作万金不换。毕竟凌云翼当初是把范进当成个优秀的地方官培养,教授的是牧民一方的本领。而这份手册则是如何管理一个国家的心得经验,两者在高度和技巧上,都存在巨大差别,对于范进的期待值,更是相差一天一地。

即使张居正如何要求女儿保密,这个秘密实际也是守不住的。在方才的交颈颉颃中,张舜卿已经透露了张居正的谋算,虽然对于自己这个没入翰林院的人如何入阁充满疑问,但是这个消息也足以令范进兴奋莫名,乃至耕耘时格外卖力,为了让丈夫满意开始修炼易筋经的张舜卿照样抵挡不住。

“我知道娘子是我的好内助,也知道泰山对我的栽培之恩,他日必不相负。”

“嗯,相公当初肯为了我闯天花庄,又肯为了我,娶一个得了天花的女子,我就知道相公不会负我。只是相公不负的人,未免太多了一些,我不答应!你的心里永远只许放我一个,其他人最多时陪你在这里滚上一滚,不许走进你的心里去。”

她这时已经在范进伺候下穿好了衣服,但是人懒洋洋地靠在范进怀里懒得动,“不许在这里待太久,赶紧着到京里成婚,我们两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那些狐狸精也就没机会勾你的魂魄。”

“此事我求之不得!不过官身不由自主,总要在上元干出番成绩来才能动。泰山还要把上元做成典范,我如果干不出点样子来,又怎么好动作?”

“小小上元弹丸之地,有什么难的?大母赏下来那些礼物,就是给相公大展拳脚所用的本钱,有爹爹的支持,再有这许多金银,什么事做不成?相公把你的公事拿来,妾身帮你看看,这上元有什么难办之事。那些贱货就只会误你的事,能帮你处理公务的,也只有妾身一人。也让相公看看,女宰相是什么手段!”

第四百七十二章 冬至(上)

彤云密布,寒风呼啸,山河大地银装素裹。万历五年的深冬与去岁一样,一场大风雪如期而至,彻骨的严寒冲破了由木板、窗纸组成的单薄防线,在东南大地肆意逞威,让膏腴之地万千生民靠颤抖或是对满天神佛的祈祷来对抗严寒。

小路上,一支小规模地队伍在艰难地跋涉。

一场雪刚刚结束,另一场雪正在酝酿之中。被冰雪覆盖的乡间土路,行动起来分外艰难。被踩碎的冰雪,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而完好的路面又被一层冰板覆盖,走在上面时刻都有滑倒的危险。

这支队伍人数不足百人,男女老弱兼而有之,构成很复杂。十几个青壮年拿着锄头棍棒走在最前面,充当探路者,一些中年男性则走在最后方,夹杂在中间的基本都是老弱妇孺,孩子的哭声顺着风飘荡,撕心裂肺。

一个身材单薄的书生,也在队伍中间艰难地蹒跚着。在他身边,是几个妇人。这些妇女并不在意男女之防,反倒是主动搀扶着他,以免书生摔倒。他不是队伍里唯一一个读书人,在这支不足百人的队伍里,大约有五六个读书人,他们头上的方巾大多破旧发烂,身上的袍子也多打着补丁,一看可知生计都十分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