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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当李彩莲求见时,李太后心内着实是欢喜的。见面之后,姐妹两人一如在家中时的情景,紧拉着手坐在一起,说着贴己话。至少在这一刻,李太后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做回一个普通女人。

“太后万寿将到,今年臣妾和冯司礼联手,准备送您一份大礼,到时候包您欢喜。”

“皇姐,你我之间就不要说什么君臣的话了。你不是我爹那等混人,不会打着我的旗号胡作非为,我也就认你这个姐姐,千万别提什么君臣的话。你心里惦记着我,我很感激,只是这寿做不做得成,也难说的很,我反正是没这个心思。”

“太后何出此言?眼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正是难得的太平岁月。这个时候搞些庆贺不为奢靡,何况太后向来不事铺张,也不从国库里提银子。最多就是奴婢以及大臣们尽点孝心,不为过错。大家准备了这么久,太后若是不做寿,他们不就白忙了?这份孝心难得,不该让他们有心报效,无处着手。”

“话是这么说,可是遇到烦心的事,我实在是提不起心思。”李太后叹了口气,“这话我也就是对皇姐能说,在外面还不好提,你记到心里,先不要说出去。丢人现眼的事,提起来我都脸红。”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云南那边,出了乱子。黔国公沐朝辅前几年不是死了,由他兄弟沐朝弼暂且袭职,等着侄儿长大再归还爵位?结果冯保那刚得到了一份血状,是沐朝辅的嫡母李氏所书,控诉沐朝弼鸩兄、间嫂、杀侄、囚母、夺位等事。你想想看,这与国同休的勋贵,做出这样悖逆人伦的事来,我这心里能痛快得了么?”

李彩莲虽然早从范进那得了消息,但还是装做惊讶地问道:“有这等事?沐朝弼弑杀兄长,霸占嫂子,又杀还了自己的亲侄儿,这可是不赦之罪。”

“不光是霸占嫂子,连孩子都有了。”李氏摇摇头,“一提起这事就让人臊的慌,那沐朝辅的夫人曾在世庙时捐银三千两助大工,得过天子颁旨褒奖。如今她受了辱,有冤不能申,李老夫人那般年纪,还要写血书告状,情形何等凄惨自是不问可知。按说这样的狼子就该拿进京来问罪,偏生他还是个实权藩勋,云南地处偏僻,沐朝弼手握数万大军兵权,就像个大刺猬似的。抓不得碰不得,要是这么不闻不问,又损了朝廷威仪,这事都不管,将来他沐家还不造反了?现在朝廷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哀家这心里只剩了愁,哪还有心思过生日。”

李彩莲道:“太后,其实这事虽然听起来可恶,也不值当的这么烦躁。家有长子国有大臣,这是文武百官的事,不该咱们妇道人家操心,不是有首辅么?让他去拿主意,太后走这个心思干什么。”

“若是首辅有用,我也就不用那么发愁了。”李太后唉声叹气道:“我也只有在皇姐面前,才敢说这个话。没有高山不显平地,以往觉得吕调阳老成持重,是个很不错的大臣。可是现在一看,这人老了就是不行,别的不说,就说这精神上就差了一大截。昨个给皇上讲书的时候,自己差点睡着了,总算他记着君前不能失仪,勉强算是应付下来,可是那模样……啧啧,连我看了都替他困的慌。”

李彩莲道:“那许是累的吧?臣妾在民间听那些闲话时,也有人说起过,吕老爷子很是勤勉,每天都在内阁忙到半夜才算完。”

“他那哪是勤快?他那是手太慢了,根本忙不过来。尤其越是要紧的奏章,他批的越慢,为了等他,司礼监现在都分成了两拨,一拨专门盯白天,一拨人专门熬夜。而且你说这一到了晚上,灯烛不明,他又是个老花眼,万一看错了什么地方,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李彩莲正色道:“要是那样可不好。咱别说批错了奏章,就手这岁数的人一不留神,把灯啊烛啊的碰倒了可怎么办?内阁里除了纸就是木头,这要是……”

李太后连连摇着头,“快别说了,你这说的我心里害怕得很,仿佛真要出这样的事一样。回头得让几个人去内阁里盯着,免得真出了什么差错。这且不提,就说这办差事的快慢,他也和张居正不能比。张先生做首辅的时候,讲学批奏章两不耽误,大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吕调阳讲学无精打采,办个差事又拖拖拉拉的。原本是打算让他掌枢,现在我就要犹豫犹豫,万岁年纪还小,把个天下交给这么个人好几年,我可是怪不放心的。”

“是啊,臣妾听太后一说,也觉得不放心了。过去光知道吕阁老人忠厚清廉,可是其他的名声也就那么回事。这当首辅,就好比是一家的大管家,光是不克扣主家银子远远不够,最主要的是他得能干活。尤其是万岁还没大婚,要是首辅又不得力,日子长了可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