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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维道:“这侯守用听说做了十几年方面官,倒是有些本事,很多事让他猜个正着。他这奏章是昨天晚上写的,今天听说范进就被带到大理寺去了。”

“凤磐你这也是过虑了,大理寺找范进,自然是有话问他。想来也是凑巧而已,不至于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曹应甲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与泼皮无赖为伍。”

“元翁说的是。只是下官想起一件事,周世臣案判决之时,曹应甲正是刑科都市给事中。若是此案有什么反复,他也要担个失察之罪。如今关老致仕在即,于曹应甲而言,眼下正是节骨眼,若是有什么反复,他这个正卿位子怕是要飞。”

原来,张居正想把手伸进大理寺么?吕调阳心头雪亮,心知他这么说的意思,肯定是在大理寺留了眼线,就待发动。看来这次曹应甲多半是保不住,张居正要往大理寺安插人手了。

正在此时,一名通政使司的官员抱着几份奏章进来,“元翁,这是我家大老爷命令紧急送过来的,是几位言官紧急写就的弹劾本章,请元翁过目。”

按照规章,弹劾大臣所用白简必须由天子过目,如果皇帝来不及看,就由太监读给皇帝听,总之是必须要知道的,大臣无权截留。即便是首辅,也没资格看弹章,这也是避嫌的需要。

可是眼下万历还不能亲政,这规矩就只能变通。张居正先看,再交司礼监,随后交皇帝。他也知道白简的要紧,连忙接过来展开观看,其他两人面前,也各自放了几份弹劾奏章交叉观看。

吕调阳看的很快,两份看过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内并没有多少愤怒,倒是有一丝悲哀。曹应甲上当了……从本心来看,曹应甲不是坏人。一个被张居正讨厌的人能在大理寺那个位置工作那么多年,本身就说明其操守和能力都还过的去。只是这回名利心太重,所以失了算计。

以张居正的权威,如果搞掉曹应甲吕调阳也不会说什么。可是眼下这种手段,却让他心里很有些不以为然,既要杀人又要诛心,这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张四维此时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地说道:“陈文晦亲自写了奏疏?这可真是少见,看来这回他是被气坏了,居然赤膊上阵。曹应甲这回肯定是完了,陈都堂若是参不倒他,自己就没法干下去,他这个少卿必须拿掉。”

“刑讯进士妄图混淆是非,我看他的眼里已经没有王法了。”张居正语气严肃,“他这回做的太过分了,如不严惩何以严国法正人心。至于大理寺那边……回头让陈文晦推几个人出来,让都察院的人过去,先把那里好好清理清理,另选贤能任职业。”

两人三言五语间,大理寺已经被张居正握在手里。吕调阳平素就不怎么说话,一切惟张居正马首是瞻,是以此时闭口不语,倒也不违和。张居正对张四维这么个懂得合调的群辅,也自是满意。

时间不长,一名小太监从宫内走出,传达太后旨意:刑部错断周世臣一案致三无辜枉死,不可轻易放过。涉事官员应承担何等罪名由内阁并百官共议,务必严办!

第三百零七章 张国维上门

“所谓涉事官员,并没有具体点出姓名,有谁没谁,谁该算做涉事官员,谁又可以置身事外,这本身就是考量官员的认知。高拱当日风头最盛时,擅权独断,较之江陵尤有过之,以首辅而兼天官,国朝所未有。他把官员铨叙升转大权拿到手里,朝堂之上遍植私人。张居正虽然驱逐高拱,但是终究他要的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不想搞到人心惶惶的地步,所以于百官尽量保持不动。后来用江陵党替换了一些人,但是为了不制造恐慌,还是留用了大批高拱提拔的官员。从高拱退职到现在,一共也没几年,那些人的权势还是有的。有些人与高拱联系不深,张居正对他们不薄,他们也就舍高就张。也有一部分却是高拱心腹,从心里维护他的。这些人平日看不出来,这次却是个试金石。”

今天刑部的工作效率不高,按说眼下正是捉拿朱国臣余党,清理衙门内部的时候,刑部正该忙碌。可是人心浮躁,大家的心思都在这场庙堂争斗上,对于案件投入的精力有限,工作正经也没干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