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画看的好,要不然就你那性子,别别扭扭的等着男人追你,还没等你讲什么情调呢,他就进京了。到那个时候,你后悔就晚了。这个时候呢,就得一快打三慢,找个时间陪他……把什么都给了他,你们两个的事就算定下了。等他中了功名回来,你就可以过门了。”
薛素芳被说的脸通红,低头道:“他也没有干娘说的那么好了,方才来的时候很不规矩的。”
“废话,男人到了这种地方要是还规矩,那多半就要去看郎中了!他对你不规矩,证明对你有意思,这是好事。干娘也知道,你对他还说不上如何喜欢,可是现在时候不等人。黄公公那干儿子,快从淮上贩盐回来了,听说是在瓜州躲天花。他那个人你是知道的,等他这次回来非要赎你做小,你怎么办?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与其给了他,不如给了范公子。两下比较,还是范公子看着更顺眼些。当然,他家有个张江陵的闺女,你们两家算有点过节,不过只要你能忍住,也没什么大不了。”
薛素芳想着张氏与她谈的内容,轻声道:“这张江陵的千金,未必就在范家。干娘没觉得,她今天玩的有些过分么?”
马湘兰一愣,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蹊跷。秦淮会时少女虽然也在酒席上饮酒行令,但整体而言,还是不失相府千金应有的体统。今天的行为,更像是个纨绔阔少,这种狂放的女子,在大户人家里倒不是没有,但是与少女之前的表现大有不同,她不该是这样的为人。
“五儿,你的意思是说?”
“张小姐是得意一时是一时,类似垂死之人,挥金如土毫不吝惜是一个道理。她这次是在赌,赌注之大,可称一句惊世骇俗也不为过。甚至她自己,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了。人除死无大事,她连死都想到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一个死人,又怎么进门。”
马湘兰一惊道:“五儿,你可别骗干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吓人。她好端端的,风华正茂,怎么说去就去了?再说,你搀合着等事做什么?”
“没办法,张小姐太厉害了,我这点机关在人家眼前,只能算是小孩子的把戏,只两次见面,就看破了端倪。我如果不给她帮这个忙呢,她就要掀我的底,那样别说赎身了,就是连个安宁日子都没有。不但我自己遭殃,也要牵连干娘。所以只能陪着她赌。好在她所求不苛,只是要我的一些东西。”
马湘兰想起说话过程里,确实有丫鬟来取过个盒子。她不会翻看手下姑娘的私人物品,于那里是什么东西也猜不透。只问道:“那……是什么?”
“别问。这件事出她之口,入我之耳,再有第三人知道就不大好。总之,她这次是在赌命赌人生。其实她看上去风光的很,心里的苦跟我也差不多。一个女人心里住着两个男人,这滋味不好受。她这次是要做个决断,把其中一个男人杀掉,但如果杀不成,就可能是把自己也搭进去。”
马湘兰久在江湖,见多识广,薛素芳不肯说,就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该问,打一个哈哈,就不再多说一句。只看着画道:
“你不说娘就不问了,这大户人家的千金,却也不好当。一个女人心里住两个男人,是件很难过的事。可是一个女人心里一个男人也没有,也不好过。你啊,这次是用干娘画的画拴住个男人,可这只能一时不能一世,还是得自己把心打开,让男人走进去才行。什么时候你自己画一幅男人的画,才算熬出头。”
薛五微微一笑:“女儿的情形,干娘是知道的,想要当个好媳妇也不容易,至于谁能走进我的心里,我自己哪能做主。张千金在赌,我也在赌,只希望范公子比黄公子好相处一些,至少言而有信把我赎出去。若是赌输了,也是我的命数。原本是想借范公子脱身,可是现在倒是觉得,利用他……或许不太对。”
马湘兰叹了口气,“这碗饭不是人吃的,能跳出去的,千万不要错过机会。可着江宁城,有本事救你脱苦海抗住黄恩厚的也就那几个,错过一个就少一个。这几个人里,也只有范公子的相貌才情最合适,又是外乡人不至于过了门也被纠缠。至于利用不利用,只要你不说,他怎么知道?将来好生伺候他,就什么都有了。你啊给我长点心,把我教你的本事都拿出来,别让他逃了!要是这回抓不住范进啊,你就别说是我马湘兰教出来的,免得丢光我的脸!”
由于偷跑出来,张氏并没坐轿子,而是步行。小丫鬟春香本来是扮书童同来的,到了地方,就被张氏打发着回去了,回程时就只有范进一人陪同。街上的难民很多,衙役巡兵也不少,倒是比较安全。除了一些实在穷得没办法的乞丐冲上来乞讨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