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点头道:“这倒像是勘之兄的为人,世伯家中藏书甚丰,其中很有几本古籍医典,现在大多失传,真正的医家也不知其中方子。但愿他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把这瘟疫治住。小妹这病,拖累了二位兄长的行程,这实在是……”
张嗣修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自己兄妹,还说这么客气的干什么。就是大家最近都注意一点,没事别出门,尤其是你,三弟!你前天大晚上要溜出去干什么?还带了那么多银子。”
“没……没什么,想买……买书。”
“买书让小厮去就好了,你自己带那么多银子出门很危险的,现在城外逃进城的流民越来越多了,你带着那么多钱,留神被人抢了。小妹你赶快休息,早点把身子养好,咱们也早点动身。真没想到,好端端的居然闹开天花了,可真是!”
由丫鬟扶着回了房,少女只觉得脑袋阵阵发晕,手脚没什么气力,思维也不似平时敏捷。喘了好一阵,她才问丫鬟道:“春香……范进范公子,他在做什么?”
“啊?范公子?这个奴婢可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去问问,看看他在干什么。问问范公子明天有没有时间,有就请他来这里坐一坐。”
“这……不好吧?男女有别,小姐又在病里……”
张氏粉面一寒,“我与范兄光风霁月,岂怕无知妄人蜚短流长?你不肯去,难道也是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丫鬟素来是怕她的,见小姐发恼,只好出去打问,过了时间不长,就回来禀报道:“范公子说是在写什么东西,这两天一直把自己窝在房子里,哪也没去。具体写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还给小姐写了些东西,可是找不到人送。奴婢方才遇到范公子的伴当,把那东西给要来了,小姐要不要看看?”
要不要看看?这个问题让少女也有了瞬间的迷惘,自己是该看,还是不该看?原本以为范进这两日必是冒雪访艳,不是去见王雪箫,就是去见薛五。如果是那样,自己的心里可能会有些失望,但也会有些释然。没想到他居然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给自己写东西,这写的是什么?看了之后,自己该如何回应,将来两人的关系,又该向着什么方向走?
病中的人思维本就不似平时灵敏,一连串的问题搞的她芳心纷乱,诸般念头杂陈而至,一张脸变的通红。丫鬟连忙用手摸向小姐的额头,“诶?没发烧啊?”
“蠢材,你懂什么?把那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那是一张折好的宣纸,里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内容,但没有少女想象中,那种让她脸红心跳,或是不知如何自处的东西。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失望。仔细看去,看上面的文字其实是若干条目,如同医家的医嘱。包括必须喝开水,房间里煮醋,保持空气畅通。天花的传播途径,然后根据这些论证,少女得的只是感冒,不可能是天花。再下来,则是感冒的一些小药方之类。
此时有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的说法,读书人多少都会点医术,一般情况下不与郎中抢饭吃,不过要拿个方子来他们是能看懂的。范进开的药方不算多高明,但看的出很认真。
后面的则是许多注意事项,比如要防范感冒病症恶化转移,变成其他症状,以及有什么反应之后,又该去看什么郎中,或者该做什么防范之类。字写的不大,一张纸全都写满,将将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