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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我了。如果不是我说这里有好几十万两金银财宝,附近的江湖人怎么会过来?本地的帮会又怎么会团结起来,跟这些过江龙火并?这几天,整个长沙府都快乱了套,城狐社鼠大小帮会都动了起来,到处搜寻着那些乱臣贼子的消息,就差挖地三尺,那些贼子可以回旋的空间没多大了。”

“听刘武说,长沙城里现在很乱,连大户人家都开始闹贼,衙门里搞的焦头烂额。还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王府附近转。这几天城里还出了不少人命,大多是斗殴。”

“大多是跑江湖的,死了就死了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死于自己的贪心,也算是死得其所。如果不想着发财,大概还不会死。虽然眼下看城里乱一些,但是只要几天就能太平,一群小角色,官府压的住。这不是坏事,城里不乱,那些衙役公人又怎么好去大户人家搜?几十万金银呢,贫民区肯定藏不下,藏匿这批宝货的人非富即贵,他们自然要找了。找来找去,或许就把我们需要的东西找到了。”

“可……可是那些本来就是编出来的,哪里去找?”

范进看着张懋修一笑,“三公子,你是君子讲仁义,我是商人,讲的是利益。我们人手不够,地面上的人可能还不听话,要想靠他们封住码头道路,不太现实。下面干活的人有多懒,三公子这样的世家子弟最清楚了,不管怎么给他们下命令,到执行的时候一准走样。那些乱党如果想逃,就别想抓住。可是现在不同了,大家对抓乱党没兴趣,对找钱可是很有兴趣,什么交情啊,门派啊,在几十万金银面前都是鬼扯。码头、大道乃至小道上,都有那些江湖人安排的眼线,有江湖人想走,他们一定会察觉到,只要盯着他们,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人,这就省了我们的大力气。乃至于藏在城里的那些乱贼,也就快藏不住了。这么多人一起翻地皮,他们有多大胆子,也不敢再在城里这么住下去。留在城里,被人砍是早晚的事,想走,就是自寻死路,这一步棋不管他怎么接,都不会舒坦。”

张懋修听的不住点头,但随即又问道:“可这终归是闹的百姓不安啊。”

“等到他们真造反,百姓会更不安的。他们真造了反,这些人都没好下场,这次算是为了避免大祸而付出的代价吧。好在时间不会太长,就这几天的事,等乱党抓住,就可以太平了。”

张懋修看看范进,“我姐姐和刘兄正在主舱下棋,想请范兄下去指点一二……”

“看他们两个吵架啊?算了吧,没兴趣。再说我如果去看棋呢,你二哥又不会欢喜,我不去讨这个嫌了。在这里看看打群架,好过看人打嘴架。”

“那……明天橘子洲的文会,范兄可愿赏光?”

范进笑道:“我去干什么?等着被二公子的朋友车轮战?到时候湖广举子联手斗我这个广佬,我不管输赢,都不好。所以干脆还是高悬免战的好一些,不去了。”

“可是……可是不去,他们会说……”

“说我浪得虚名,说我虚有其表,是个假才子。无所谓了,我即使真做什么文章,也逃不过这个评语,又有什么分别呢?无关紧要不必在意。决定读书人命运的地方,终归是科场,除了科场以外,其他地方拿到一个名次,或是得到多少揄扬,其实没什么用。人们会说某人很厉害,是大才子,名声好听是好听,真说有多少用处则未必。想要做事,总归要得官的。当然,这也要分人。二公子实质名归,自己有才学,去文会那里拿个名次也是应该的。我其实是才气不够,到文会上也没好下场,只好给自己找个借口而已,三公子别见笑。”

张懋修返回舱里时,自己的姐姐正好走过来。按说她和刘勘之的棋力伯仲,一盘棋怎么也要下一两个时辰,从未有过这么快结束的时候。

正在狐疑间,少女已经看出他的念头,笑道:“现在是二哥和他下,我觉得没意思,准备回舱里试试范公子送的望远镜。方才范公子跟你说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主舱内,张嗣修与刘勘之一边下棋,一边谈着明天的文会。那些同行的举人,也在为张嗣修出谋划策,分析着长沙城里有哪几个名士,他们大抵是什么水平,文章特色是什么,不足之处又是什么,如果较量该如何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