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有言,长沙民政之事,不要锦衣卫出手干预,卑职不敢抗令啊。”
“事急从权,一切都有商量……”
两人一推一拉,却是打起太极来,范进在旁听着,心中雪亮,锦衣卫这种机构在地方上不受欢迎是必然之事。想来是平日被长沙府打压的太过,刘武借着这个机会在反击。
张居正不好惹,吉王这种地头蛇也不好惹,现在还搞不清张家的态度,但是从逻辑上讲,一场小冲突不至于闹到国除。那么借着张家的势恶心他一下当然可以,可是得罪太过,就没必要。所以两方都想把事情往外推,既放了交情给张居正,又不用将来真承担什么责任。
龙阳郡王……这什么该死的名字,难道当初定王号时,忘了给礼部送礼?否则怎么会赶上这么个缺德的名号,再想到方才胖子差点把张大小姐抢回去时,自己把其当成男孩子……或许他真是当男孩子抢的?
在他思考的当口,两面还没谈出个定论,那口刀谁交谁接,依旧没有准数。张嗣修忽然道:“二位且慢。我方才就说,此人是假冒的吉王世子,几人却一口咬定他就是,连这位王府典杖都承认他是世子,我觉得这事里有蹊跷,不知二位认为如何?”
赵鹰连忙道:“龙阳郡王世子一样是世子……”
“他是龙阳郡王第三子,既然这样称呼,那就是在礼部那里连名字都没有的,亦不是镇国将军何谈世子?马虎眼是这么个打法?”
张嗣修毕竟是首辅子弟,气派不俗更熟悉官场情形,想要从他眼前糊弄过去并不是容易事。一句破绽被逮住,就很难圆过去。刘武也道:“赵鹰,你们王府仪卫有这么闲么?为个龙阳郡王第三子就来这里捞人,还一口一个世子叫着,这是图什么?”
赵鹰看看刘武,又四下看看,终于将头一低,“罢了,是我自己鬼迷心窍,不合想要多赚几文钱,与他们合作做局,用假古董骗人钱财……”
“恐怕也不是假古董那么简单吧?区区几文银子,并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吉王世子如果白日行凶,横行霸道,目无法纪,那牵连的并不是世子自己,吉王千岁也要牵连在内。以郡王之子冒世子之名为非作歹,意图攀诬亲藩,这件事一个衙门怕是审不清楚。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诶?
两位官场老将对视一眼,心内同时动了一个念头:事情有必要玩这么大么?王府子弟繁衍,朱姓凤子龙孙到了万历朝本就呈泛滥趋势,而且这些人不许与四民通,只能指望朝廷禄米生存。
自嘉靖年颁布宗藩条例之后,对于宗室的管理更为严格,藩王娶妻纳妾,必须上报礼部批准。这种批准不但时间长,通过率也低。藩王大多不耐烦受这种束缚,索性娶了再说,管你去死。但这样未经允许的婚姻,所诞生的子孙,册封得名就是问题。
要知道,宗室的名字是不能自己取的,一律由礼部根据起名规则搭配五行偏旁予以赐名,还要把简单好些好记的名字留给皇帝直系亲属,于这些藩王上名字就很随性。所有宗室子弟在得到礼部册封之前,没有名字,家里也不允许起名字。
这个黑胖子由于没得到赐名,他的正式称呼就是吉藩龙阳郡王朱翊铎第三子,如果是女儿,就把子字带换成女字即可。女儿在这方面有个优待,就是一旦出嫁,礼部会编一个名字给她,否则实在太难听,而男性如果始终不能被授于爵位,到死也就得叫这个名字,而不能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