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宁记忆里翰宁还是以前那个带着些书生气的哥哥,给他挑拣布料的时候选的都是些浅色文气的颜色。再看看眼前这?稳重人儿,怕是料子都用不上。
“行?,都听你的,明儿我就出门找个剃头师傅把胡子剃了去。”翰宁见楚宁是情真意切的嫌弃,顿时自己也觉着这?胡子着实碍眼了些。“你看我这?胡子也答应你剃了去,要不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兄妹两个进屋之后谁也不敢先提及最戳心的事儿,但事就在这儿总得有人先往前走一步,翰宁是哥哥那就只能是他先来踩这?个雷。
“谁说我生你气了,你在外难这些我都知道,总归是有不如意不能万事随人愿的地方。”楚宁嘴上说得通情达理,言语间的怒气却是眼看着就要压不住了。
不过翰宁看着妹妹这?般模样反而笑?起来,“进屋这?么久总算是不跟我假模假式的装着了。”翰宁叹口气,“这?事啊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额娘,答应你的事儿一件都没办到。”
翰宁说起这?个眼里就多了些化
不开的无奈,“那两个姨娘是我上任第一?年就进门的。第一个是任地乡绅们一起送到门上来,堵在我门口不收就是不愿跟他们真心结交,我在任上所有大大小小想做的事就别想做好。
他们不怕你是京城来的探花郎,也不怕背后是不是有贝勒做靠山。他们在当地盘亘数十年,谁进了他们的地盘都得按照他们的规矩来,要不然就总有法子把人赶走。”
翰宁说起这?事都觉着憋屈,当时他也想硬跟人杠,还想过实在待不下去那就换个地方。可想终究只是想,硬气也总有散了的那一天,等到吃够了亏碰多了壁,那些毫无用处的气性也就慢慢都没了。
“你,你怎么不捎信回来说呢。每次信寄回来就只说好好好,这?也好那也好,就没个不好的地方。”楚宁听着他这?么说心里就更生气了,“我也知道你肯定报喜不报忧,但又想着既是说得?这?般好,那就是差应当也差不到哪儿去才是。”
“怎么说呢,地方是好地方,贝勒爷赔了不少面子人情才给他大舅哥挣来的好地方。我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若是连待都待不住那才是真没脸回来。”翰宁说到这儿也难免苦笑,在旁人眼里自己已然是得了天大的便宜,若是再诉苦怕是要被人给嫌死。
“你别哭,他们刁难我也就刁难那一会儿,我把人收了也就好了。”翰宁掏出帕子把眼泪替楚宁擦了,“第二个更简单些,去年任上大小官员都知道我早晚要回来,都想巴结都想留个后路,人就是那会儿在酒桌上塞的。是个老实人我要不收怕是活不成,你嫂子见不得?我为难,也就点头应下了。”
话说到此处楚宁不知道该怎么说,怪翰宁吗还是怪的,纵使有万般理由,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年赫舍里氏在武姨娘身上吃过的亏,和自己老母鸡一样才护着他们过日子的那段时间,哪能因为他几?句话就消气。
但要说怪他又多少有些舍不得?。自己在京城自是有胤祺处处护着,他在外边却只能靠自己。“谁说你答应我的都没做到,那年你陪我出嫁,说好要考个探花郎,再做出一番功绩当我的靠山,如今可不都成了真。”
这?话倒不是楚宁
说来哄他的,翰宁如今在吏部虽只是个主事,但他手里有实权呐。再说外边人人都瞧得分明,往后他的前程绝对差不了,比起那些空有个爵位混日子的自是好上许多。
听着楚宁的话翰宁总算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即使如此,那往后不准不见我,你可知这几?个月我一?想起你这?倔丫头就难受得紧,你今天要是再不来,我都打算硬闯你贝勒府去了。”
“得?了吧,你就嘴上说得好,也没见去闯啊。”楚宁被翰宁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但好歹两人打这?儿起就算是讲和了。就是楚宁脸上的妆被哭花了大半让她又好生埋怨了翰宁一?顿,最后还是让人打了水来洗了脸才敢出门去。
和翰宁说完心里话,楚宁才知道自己其实心里是特别计较这?件事的,只不过这?些年在皇家见多了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事儿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以为自己也不在乎,其实直到这会儿说开了,心里头的郁气才算散了大半。
“你家爷呢,哪儿去了。”从翰宁那儿出来楚宁本打算往前边去找胤祺,没想到小朝去把人往后院领,一?时之间楚宁倒真有些摸不清方向。
“福晋,爷中午吃饭的时候多喝了两杯,这?会儿在栖凤阁里睡下了。”栖凤阁是楚宁嫁人之后家里重新修葺过专门留给楚宁回来时住的,以前也不叫这名字,改成栖凤阁的时候楚宁还不大乐意,觉着这?名字口气太大了些。反而是胤祺觉得?挺好非说正合适,匾额就这么着留下来了。
小朝的话楚宁是不信的,就胤祺那酒量自家阿玛哥哥和谢筠攒一?起都喝不过他,就他还能在这儿喝多了?不过信不信的不要紧,进了栖凤阁楚宁一?眼就见着躺在暖榻上睡得香甜的人儿,再是不信却也不自觉的把步子都给放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