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王尚礼的前军已经派出一支部队沿着河滩前进,可是他们的兵力太过单薄,刘文秀及时发现了这个漏洞,先行一步将其堵死,他考虑了一会,又说道:“如果本王所料不错的话,楚贼在图云关应该还有一支养精蓄锐的精兵,随时可能杀下关来,让王尚礼多派斥候哨探,不要被贼人钻了空子。”
诸葛一生唯谨慎,刘文秀有诸葛武侯遗风,带兵打仗从来不留半点破绽,他命令部队铲除官道两旁的植被灌木,以防敌军火攻,同时命令前军和后军向中军靠拢,以防万一,南明河边的那条河滩太长了,增派三千士兵也很难守得周全,如果楚军真的乘船而来,看到前军那里无机可乘,换个地方登陆,还是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当然了,在西军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强行登陆,楚军成功的机会并不大,哪怕给西军造成一些麻烦,最后被赶到河里喂鱼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刘文秀感觉这里就是决战的战场,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所以不断调整着自己的部署,准备迎接即将爆发的大战。
只凭现有的部队,刘文秀也有足够的信心打败楚军,但是出于谨慎的风格,他又派人向贵阳西面的云南兵传令,分兵大半向自己靠拢,在贵阳以西只保留一万人马,防止楚军从那里突围,毕竟楚军也可能使出断尾逃生的苦肉计,牺牲这五千楚军来吸引西军的注意力,主力却从其他方向突围,不可不防。
同样的道理,东路的西军更不能动,他们要防止楚军乘船渡过南明河,向贵州东部突围,再跳回凯里,都匀,或者去和袁宗第汇合,哪怕被他们顺着原路逃回广西,西军的里子面子都没了,同样是一个无法接受的结果。
“敌情不明,我军只好处处设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等我们杀到贵阳城下,贼人就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刘文秀苦于情报不足,无法判断西军的下一步动向,所以才会摆出这么一个四面合围的口袋阵,造成了事实上的兵力分散,说起来也是奇怪了,楚军刚刚攻占贵阳,竟然把地方上控制得如此严密,从贵阳传出来的情报有价值的很少,以至于刘文秀对楚军的具体部署只知道个大概,而且都是几天前的旧情报,打起仗来必须处处小心,不知道敌人会从哪里杀出来。
刘文秀吩咐左右,派出更多的斥候向四周搜索,把预警范围扩大到十里之外,如果在平原地区,骑兵斥候在十里之外预警非常容易做到,但是山区里斥候不能骑马,西军的阵型又拉得太长,仅凭现有的斥候数量,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刘文秀又抽调了五百名轻甲战兵,组成五十个斥候小队,用人海战术勉强达到了这个要求。
“前军仍由王尚礼统管一应军务,固原候(王尚礼封爵固原候)久经战阵,无需多虑。”
刘文秀身为大军统帅,几乎是事无巨细,样样操心,唯独很少插手王尚礼的具体军务,一来王尚礼是和冯双礼、白文选平起平坐的西军老将,治军自有他的一套办法,不用刘文秀插手,二来王尚礼是孙可望的嫡系,孙可望又气量狭窄,插手过多会引起他的猜忌,也会引起王尚礼的反弹。
安排好一切,刘文秀转过身,继续观战。
刚才这些安排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只要消灭楚军七十五师,一切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高文贵和卢明臣仍然打得很辛苦,进展不大,刘文秀看了一会战斗的进程,命人给他们两个传令,可以缓一缓再打,多想些办法,不要一味强攻。
高文贵和卢明臣率领一万人马对五千楚军发起进攻,本以为是必胜的局面,可以刚一交手就碰了个硬钉子,楚军七十五师以攻对攻,和西军正面对冲,一下子就把士气打上来了,因为受到地形限制,高文贵和卢明臣虽然兵力占优,却无法一次性全部投入战斗,连着攻了几次,始终无法冲破七十五师的阵型。
七十五师的兵力处于劣势,刚开始的时候和西军对攻了一次,然后就慢慢转入防御,他们在山坡上结阵而战,逼着西军只能仰攻,无形中占了不少便宜,西军中有很多高大的西北汉子,比一般的楚军士兵高出半个头,可是这样一来倒显得楚军士兵更高大一些,在这种冷兵器的肉搏战中,居高临下的优势非常大,西军每次进攻都会吃亏,伤亡明显比楚军更多,把高文贵和卢明臣气得哇哇乱叫。
除了地形优势,楚军的阵型也非常严整,高文贵和卢明臣在第一线指挥战斗,对此感觉最为强烈,他们两个的部下有很多久经沙场的老兵,战阵厮杀从来不怕任何敌人,可是和这个七十五师相比,似乎还是差了一筹。
高文贵和卢明臣久在西南,对楚军的历史了解不多,楚军士兵原本有很多人使用鸟铳,后来又换成燧发枪,为了发挥火枪的威力,对阵型严整的要求远比其他军队更为苛刻,横平竖直的方阵只是最基础的训练,成百上千的士兵像一个人似的统一行动才算基本合格,时刻维持阵型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深深刻在每个士兵的骨子里,每当有一个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就会立刻上前补位,面对敌人的长枪钢刀毫无畏惧,这样的一支部队,在冷兵器战斗中同样拥有强大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