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斑马向前疾奔,趁着最后一抹夕阳的光亮,那清将把倭刀高高举起,让刀光混在阳光中,他这把倭刀又细又长,砍出去的时候像无声的毒蛇一样,带不起太大的风声,敌人看不清刀势来路,又听不到风声,往往来不及躲闪……就用这一招,这清将曾经杀死过很多骁勇善战的敌人。
夕阳分外刺眼,韦定源也看不清他的刀势。
无论向哪个方向躲,都没有避开这一刀的把握。
那就不躲了。
韦定源像一杆标枪一样站在那里,当那清将冲到十步之内,再无法改变战马的方向,他猛然回手扯过身后的大旗,像长矛一般向那清将直刺而去,旗面带着扑啦啦的风声,荡出斗大的几个字——“一八二旅”,随着布帛割裂的声音,一柄细细长长的倭刀从旗面上穿透而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旗杆上尖利的枪头光芒一闪,刺中了那清将的护心镜。
噗的一声,那清将被大旗挑到半空中,又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他不停的大口喷出鲜血,像一片血雨落在一八二旅的战旗上,落在战马身上,落在自己的腿脚和地上。
韦定源急冲两步,翻身上马,挥舞战旗向前冲杀,清军游骑兵猝不及防,被他一冲而过。韦定源哈哈大笑,高高举起一八二旅的战旗,策马向前方奔去,成群的清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紧追不舍……
西边的战场上,丁宗望等楚军残兵奋力苦战,渐渐支撑不住。
清军冲上来的越来越多,有些八旗骑兵正向两侧迂回,如果被包围,这支楚军残兵肯定就会全军覆没,丁宗望向着熊元重大喊:“撤!你带着一排先撤!”
所谓的一排,只剩下三四个人,熊元重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柄巨大的马剑,奋力将架开一柄虎牙刀,也扭头对着丁宗望大喊:“你撤!你还要回镇江娶苗女子的,我留下!”
“滚你妈的,老子说了算!”丁宗望猛然一刀向熊元重的头上挥去,帮他架开了另一柄虎牙刀:“你个童子鸡,回去赶紧找个娘们,留个种儿……”
他刚刚说到这里,熊元重猛然一用力,用肩膀把他撞到了后面,和其他楚军士兵一起迎着清军杀去,丁宗望咬咬牙,带着几个士兵向后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老熊,我肯定会把三连重新拉起来,你一定要回来找我啊!”
在残酷的战场上,老兵总能活得久一些,他们对危险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的警觉,下意识的会做出最安全的选择,所以老兵作战最为积极,最为勇敢,却往往是最后牺牲的那个人,不像新兵因为某个低级错误就送了性命……眼下的形势虽然危急,但以丁宗望的本事,成功脱险的把握最少有六七成,熊元重留下来继续阻击敌人,突围的希望就极其渺茫。
熊元重没打算突围。
打仗这种事,关键时刻就得有人拿命往里垫,熊元重现在就准备把自己垫进去……还是那句话,大家都只想逃命,最后都是死路一条,旅长张延世带着三百多个兄弟在前面,拼了命也要拖住鞑子。
也只能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