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絧庵先生,您方才所说,是骗他的吧?”吕大器凑到黄锦耳边,低声说道:“就算他把银子还了,这件事也不能一笔勾销,更不能再发给他饷银。否则各家军镇都有样学样,朝廷法度岂不是荡然无存!”
黄锦扫了他一眼,眼神冰冷:“鞑子大军屡次南下,都靠楚军支撑危局,若是湖广之战败了,桂林已为勒克德浑所有,你等还能在这里争银子么?清军早晚还会南下,有银子当然要紧着楚军,老夫为何要骗他?”
“可是……”吕大器犹豫了一下:“若是楚勋得势,东林一脉必将粉身碎骨!”
“此事再做计较,先平息了眼前这场大祸,汪克凡今日只要归还库银,这件事就是他的错,等到皇上过问,我等不与他为难就是,他哪有功夫再来找你的麻烦?”
“嘶……”吕大器恍然大悟,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不管是哄是骗,只要汪克凡低头服软,劫掠太仓就是板上钉钉的铁案,楚勋必然会遭到群起而攻之。到了那个时候,东林党浑水摸鱼也好,煽风点火也好,合纵连横也好,自保的机会都大了许多。
“好吧,只要能让他归还银子,我也给他说几句好话。”吕大器准备委曲求全,决不能再激怒汪克凡。
“不用,你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只要不是太分就行了。汪克凡虽然年少,却以国家社稷为重,这才被我几句话挤住,你若是太过反常,倒会横生枝节。”黄锦叹口气,教训道:“唉,他虽是个少年人,心胸之宽广远胜于你,这件事过去后,不要再与之为敌,你呀,好好想想其中的道理……”
“是,学生知错!今日归家之后,就此闭门思过,另向圣上请罪。”没想到黄锦如此推崇汪克凡,吕大器一万个不服气,但是他现在急需东林党的帮助,哪敢和黄锦犟嘴,只得做出一副恭谨模样。
吕大器搞政变,早晚得过隆武帝那一关,与其负隅顽抗,不如趁早认错,当然了,谋反的罪名肯定不能认,再换另一个差些的罪名,先表明一个悔过的态度最重要。
哗啦啦,银箱一个个被打开,银锭被倒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众人围了上去,汪克凡走在最前面,上去挨着仔细翻看,不时点头。
“这银子的成色,都不错呀。看来哪家的都不能还,我还是全带走吧。”
“汪克凡!你怎能出尔反尔!”吕大器连忙叫道:“这都是特意铸成的库银,成色当然上佳,以此为由拒还库银,你是在消遣我等么?”
“那你说,我该还那一家的?户部,兵部,礼部还是工部?”汪克凡拿着一锭银子,递到吕大器的面前。
“全部都还,一两也不能缺!你要军饷,再去各部申领,该给你的,自然会给你。”
“我信不过他们。这一年来为了饷银,我的人在各部反复碰钉子,拖欠的饷银越来越多,只好先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