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曾国荃使者顿了一顿,说道:“但相应的,如果我们大帅和朝廷达成和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运河现在已经废了,运河以东的陆上道路又都被长毛控制,开封到大名府这条路就是中原和直隶联系的唯一商道,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曾抚台不希望出任何岔子。长大人,现在你明白我们为什么要直接来向你打听消息的原因了吧?”
曾国荃使者的话有些云山雾罩,让长庆越听越是觉得糊涂,摇头说道:“不明白,你们曾抚台不希望断了边境财路的心思我倒懂,可是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冒着危险直接来找我打听消息?”
“长大人,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曾国荃使者的语气有些不善,道:“现在的情况,我们曾抚台不仅担心战事断了边贸,更担心聂士成回师开封!我们聂士成聂将军是什么脾气,长大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他如果真因为你们无缘无故的增兵大名府,亲自率军回师开封,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追问原因,那不但我们曾抚台没办法交代,我们之间也肯定就没办法再做生意了!”
长庆终于恍然大悟了,这才明白曾国荃不但在担心战事再开断了走私财路,更害怕聂士成回师开封发现曾国荃军的走私罪行,不肯善罢甘休。醒悟之下,长庆也忍不住微笑问道:“你们曾抚台就这么怕聂士成?”
“谁叫聂将军是我们吴大帅的大舅子?”曾国荃使者苦笑,又说道:“还有,谁叫我们不仅做茶叶盐巴的生意,还做生铁粮食甚至火药的生意,让聂将军知道了,他能不把状直接告到我们吴大帅面前?那我们曾抚台的署理河南巡抚还当不当了?”
长庆笑着点头,承认曾国荃的担心有理。曾国荃使者则又说道:“长大人,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我们不让聂士成聂将军回师开封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赶快摸清楚张国梁突然率军来到大名府的原因,还请长大人看在大家共同的财路份上,不吝赐教。”
盘算了一下,觉得把满清朝廷突然调遣张国梁军来到大名府的原因告诉曾国荃,既不是泄露军机,又没有任何的影响,长庆便也迅速做出了决定,屏退了左右外人后,低声对曾国荃使者说了张国梁军来到大名府的原因。然而曾国荃的使者却不肯轻信,又低声说道:“长大人,有没有什么凭证,能够证明张国梁来大名府的原因不是准备偷袭我们,而是防范我们突然偷袭大名府?”
“这个……”
长庆有些为难,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不过当曾国荃使者把那几颗明珠往他面前推了推之后,长庆马上就灵机一动,起身拿来了官文之前勒令自己修筑大名府外郭的公文,证明清军只打算在大名府采取守势。
曾国荃使者见了大喜,忙又恳求誊抄一份,带回去让曾国荃过目,还又拿出了几颗珍珠向长庆行贿,结果看在珍珠的份上,长庆便也立即答应,让曾国荃的使者当场誊抄了那份公文带走。末了,长庆自然又少不得和曾国荃使者约定互相方便对方的走私商队,联手共发国难财。
……
打着曾国荃旗号来见长庆的人,的确是吴军方面派出的秘密使者,然而却不是曾国荃派出的使者,而是张之洞力排众议派出的人。
张之洞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说起来话又要扯得很远,吴军细作探到张国梁军突然西进大名府之后,正在秘密筹备偷袭大名府的曾国荃担心难度增大无法达到目的,便在第一时间致书聂士成告急,聂士成召集麾下文武商议对策时,张之洞又自告奋勇来开封给曾国荃帮忙。
曾经在洛阳战场上被张之洞耍得晕头转向的聂士成用人之长,不但一口答应了张之洞的毛遂自荐,还专门给曾国荃写了一道书信,建议曾国荃多多听取张之洞的意见,让张之洞负责谋划布置偷袭大名府的战术。
同时也正是因为聂士成的这道书信,张之洞才不顾众人反对,不惜动用与河南吴军有着秘密贸易往来的清军开州协领瑞连这条渠道,派了这么一个使者北上和长庆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