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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惇王爷和醇王爷一起怒辫冲冠,嚷嚷道:“狗奴才,你等着朝廷治罪吧!这么重要的军情大事,你竟然敢不向我们禀报,让朝廷错过了把洋鬼子提前转移走的最后机会,你的渎职之罪休想跑得掉!本王不但要参你失职,还要参吴超越用人不当,失察失职,请皇上把他一并治罪!”

“下官该死,下官一时疏忽,的确忘了向二位王爷禀报洋人已经盯上圆明园的情况,下官情愿领罪。”郭嵩焘嘴上连连请罪,心中则冷哼说失职又怎么样?了不起就是罢老子的官而已,反正老子这个翰林院编修只是挂名,一个大子的俸禄都领不到,当不当根本无所谓。

小丑一般的叫嚷喧嚣了一番之后,惇王爷和醇王爷这才撵郭嵩焘和黄胜滚蛋,已经完成任务的郭嵩焘和黄胜也立即告辞离开,临走时,郭嵩焘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却见他已经把耳朵贴到了鬼子六的耳边,正在接受鬼子六的耳提面命。郭嵩焘心中好奇,暗道:“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没出卖我?”

心中好奇,又受过那中年男子的恩情,到了傍晚的时候,郭嵩焘和黄胜当然带了一份礼物到联军司令部拜访那中年男子,当面致谢也顺便打听原因。结果也是到联军司令部一打听,郭嵩焘和黄胜才知道那个中年男子名叫龚橙,是英国公使兼英国驻沪领事普鲁斯在上海雇佣的幕僚,还甚得普鲁斯的尊敬。

在司令部门前等了不少时间,那中年男子龚橙才出来与郭黄二人见面,互相寒暄了几句后,龚橙对郭嵩焘和黄胜使了一个眼色,郭黄二人会意,忙随他入内,到了他的住处坐下,然后郭嵩焘才向龚橙拱手说道:“龚先生,大恩不言谢,今天你算是救了在下一命,倘若你把那天的情况真的告诉六爷他们,不光在下的人头难保,在下全家和吴抚台恐怕都得受牵连。先生恩情,在下铭记在心,今后若有机会,在下一定结草衔环,回报先生的恩情之万一。”

“不必客气,说起来,我还有点对不起你。”龚橙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扳指,微笑说道:“六爷拿前朝陆子冈的百骏图玉刻扳指收买我,我一时眼热,就给你背了一个失职之罪,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赵惠甫。”

“龚先生,你认识赵烈文赵师爷?”

郭嵩焘和黄胜一起惊喜的问,也隐约猜出了龚橙倾向自己的原因,果不其然,龚橙虽然没有开口回答,却微笑着从随身的行李中翻出了一道书信,递到了郭黄二人面前,郭嵩焘和黄胜赶紧接过观看时,见书信是吴超越在文职方面的头号帮凶赵烈文写的亲笔信,收信人也正是龚橙。而内容则是赵烈文极力邀请龚橙到湖北一游,并表示想要把龚橙举荐给吴超越,言词之间对龚橙还十分尊敬,字字句句都对龚橙尊称兄长,对龚橙的才干学问推崇之至。

“筠仙,我孤陋寡闻,第一次和你见面时,不知道你是惠甫的同僚,所以对你有些言词冒犯。”

龚橙开口,笑着主动向郭嵩焘致歉,郭嵩焘忙说自己毫不在意,又好奇问道:“龚先生,既然你和赵惠甫交情如此深厚,又精通洋文,正是湖北所急需之人才,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惠甫的邀请,到湖北一试呢?”

“本来想去的。”龚橙微笑说道:“人还都到了上海准备坐船去湖北,那知道在上海结识了一个对胃口的名妓,就住到了她的花船上不想再动弹,觉得与其到湖北象赵惠甫一样天天和公文案牍为伴,倒还不如狎妓放舟和诗酒风流自在,就又改了主意留在了上海逍遥快活,一直到银子全部花光,我才进了洋人的领事馆当翻译。”

郭嵩焘和黄胜一起傻眼,万没想到龚橙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德行,为了嫖妓喝酒,竟然能主动放弃赵烈文对他的举荐——以赵烈文在湖北的地位,龚橙只要到了湖北,基本上立即就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龚橙没理会郭嵩焘和黄胜看向他的怪异眼神,只是径直说道:“六爷今天收买我,明面上想找你们勾结洋人的证据,实际上真正目标是你们背后的吴超越吴抚台,这事你们可别忘了向吴抚台禀报,叫吴抚台小心点。”

黄胜和郭嵩焘慌忙答应,再次向龚橙道谢,龚橙则又随口说道:“还有一点,今天洋人和奕字辈三兄弟又谈崩了,好几个条款都谈不拢,那三兄弟虽然提出了让洋人公使常驻湖北省城,但洋人方面并不是很愿意接受。吴抚台如果真的想把朝廷的外交大权抓到手里,你们还得努点力,出面做一下洋人的工作,这样才有希望。”

黄胜和郭嵩焘再次道谢,又和龚橙互叙了一些友情,约定了今后的联络方式,然后才告辞离开。结果在送郭黄二人出门时,龚橙又提醒了一句,“差点忘了,洋人对六爷他们三兄弟的愚蠢顽固十分不满,正在商量要用什么激烈手段向朝廷更进一步施压,京城里恐怕还会有什么大的动静,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千万别受波及。”

郭嵩焘点头,那边黄胜却心中一惊,忙问道:“那洋人会不会对圆明园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