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兴阿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八里江的营地怎么办?九江的岸炮数量不多,无法掩护太多数量,长毛集中火力轰击,那我们不是损失惨重?”
“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营地?”鲍超跺脚,急道:“八里江那边,叫弟兄们把火药火炮毁掉,走陆路撤回小池口就行了!长毛猛攻我们,那我们就毁船登陆,保住了水手,湖北的战船火炮要多少有多少!船没了可以再造,会驾驶战船作战的士兵没了,一时半会可练不出来!”
都兴阿犹豫难断,半晌才说道:“你先回你的船上去,到时候看我旗号行事!”
“遵令!”鲍超抱拳领命,又说道:“都军门,拜托你了,七千水师将士的性命,可都捏在你的手里!”
鲍超走了,湖北水师也开始全力撤退了,然而都兴阿也更犹豫了,都兴阿知道因为自己把九江岸炮抽空的缘故,九江那边的岸炮数量严重不足,水师撤到那里寻求保护,战船注定难保,毁船逃命几乎是惟一选择。
都兴阿也知道,丢光战船不算什么,湖北造船厂里的大小新船早就已经停放不下,早就被迫露天停放了,丢了一条船,湖北那边能给自己补充两条,保住水手,要不了多久湖北水师就能重新出炉。
但都兴阿更知道,造成现在的被动局面,完全是自己的不听指挥导致,自己毁掉战船带着将士逃回湖北,就算老好人花沙纳和关系不错的吴超越不说什么,自己也再没脸去见同僚战友……
军人的骄傲促使,负罪感的痛苦折磨,让都兴阿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命令湖北水师靠南岸行驶,抵达了九江城北门外后,都兴阿突然下令打出旗号,让全军掉头布置战斗队形,准备迎战已经出现在了视野范围之内的太平军水师主力!
看到都兴阿旗舰打出的旗号,魂飞魄散的鲍超赶紧再次来到旗舰上,红着眼睛冲都兴阿吼道:“都军门,你发什么疯?为什么不下令靠岸,为什么还要和长毛打,我们打得过长毛不?”
“我当然知道打不过长毛!”都兴阿没去计较鲍超的无礼,只是指着正在风驰电掣杀来的太平军水师说道:“看到没有?长毛已经这么近了,这时候靠岸登陆,我们照样得付出惨重代价,将士照样得死伤,许多船只仍然还得被长毛缴获!”
说到这,都兴阿突然提高了声音,昂首说道:“既然是注定要吃大败仗,与其窝窝囊囊的败,不如和长毛拼一个两败俱伤!拼掉一个长毛,将来吴抚台就少一分压力,打掉一条长毛大船,吴抚台将来就可以少面对一条敌船!”
郑重其事的说完,都兴阿又稍微扭开些头,说道:“这里离岸近,落水后,弟兄们照样有机会上岸逃生。”
鲍超默然,半晌才向都兴阿行了一个礼,一句话不说的下船离去,返回自己的座船准备迎战。都兴阿则又大声吼道:“传令各船,长毛到来,全部给我冲上去,能杀多少长毛杀多少!重点给我对付长毛的火轮船,那怕干掉一条也好!”
吼完了,都兴阿又随手一把揪过一个亲兵,喝道:“去告诉杨文定,战事开打后,不要管我们,全力炮击战场,不分敌我的打!能打多狠打多狠,绝对不能手软!”
喝罢,亲兵领命而去时,都兴阿的眼中不由有些光芒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