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正有此意,制台大人公务繁忙,下官告辞。”
很会拍马屁的尹耕云再次下跪磕头,躬身告退,位高权重的花沙纳当然用不着送他,打了一个呵欠就直接回到了琴室,准备抚上一曲洗去尹耕云带来的满身俗气,然而在七弦琴上没弹得多久,门外却又有人来报,“禀制台大人,刚才那位尹大人又回来,说是有刚收到的上谕,十万火急,请你再次接见。”
“烦不烦?叫他等着,老夫一会再去见他!”
雅兴被打断,脾气极好的花沙纳难得发了点火,先是撵走了通报的下人,又把尚未抚完的琴曲继续弹完,然而受到干扰,这一曲弹得让花沙纳极不满意,所以再次来到客房接见尹耕云时,花沙纳当然是满身的不舒服,满肚子的火气。正在客房中背着手转圈子的尹耕云赶紧上来磕头时,花沙纳还一挥手,很没好气地问道:“免了,什么事这么急?刚出门就又回来?”
“制台大人,骆抚台的案子闹大了。”
尹耕云的声音中尽是焦急,一边向花沙纳呈上刚送到的公文,一边解释道:“朝廷刚刚用六百里加急送来给下官的上谕,命令下官暂停查案,封存一切人证物证,等皇上亲自任命的钦差大臣抵达湖广之后,再协助钦差大臣详查此案。”
尹耕云的话还没有说完,花沙纳的火气就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赶紧接过上谕细看时,见上面的内容与尹耕云的介绍大同小异,混了几十年官场的花沙纳也马上嗅到了强烈的危险味道,暗道:“出大事了,骆秉章这次怕是要倒大霉了。不过奇怪,皇上此前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动骆秉章,怎么没过几天时间,皇上就又变了卦?”
在对敌情报方面花沙纳不及吴超越,然而在官场情报这方面,花沙纳的消息来源渠道和效率却又甩了吴超越几条街,没过得几天时间,咸丰大帝突然变卦的真正原因、钦差大臣的姓名身份以及派系背景、甚至连同魁朕弹劾吴超越涉嫌行贿的奏折抄件,就一起都送到了花沙纳面前。而得知了这一切真相后,花沙纳天旋地转之余,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传吴超越,“马上去叫吴超越来见我!快!立即!”
按照花沙纳的要求,吴超越以最快速度跑到了总督衙门拜见花沙纳,也象以往一样郑重行礼,然而花沙纳这次却不再象之前那么对吴超越关爱有加,还把魁朕的弹劾奏折抄件往吴超越的面前一摔,劈头盖脸吼道:“告诉老夫,这是怎么回事?”
拣起魁朕的折子抄件来细看了片刻,吴超越垂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花沙纳却是气急败坏,又喝道:“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有没有给魁朕送银子?”
吴超越满脸愧疚的不敢吭声,只是老实点了点头,花沙纳也顿时怒火冲天,破天荒的对吴超越发了脾气,“你疯了还是傻了?老夫早就说过,你要想保住骆秉章,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骆秉章彻底撇清关系,甚至故意对骆秉章落井下石,让外人觉得你们在湖广水火不容,骆秉章才能安然无恙!你为什么就不按老夫的交代做?”
“晚辈以为,魁朕那里如果走通关系,或许就可以把事情直接按在湖广境内……”吴超越象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对大人检讨一样,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是没想到,魁朕那个混球会是这样的鸟人德行,连他多年好友郭嵩焘的面子都不卖,还把晚辈也给告了。”
“你糊涂啊!”花沙纳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砸着桌子说道:“老夫早就对你说过,骆秉章之所以故意排挤魁朕,就是因为魁朕那个鸟人的脾气太古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让他移驻长沙只会添乱!”
“老夫故意没有插手那件事,也是因为太清楚魁朕的牛脾气,不想让他去掣骆秉章肘!你还上杆子的去给他送把柄,现在好了,你也牵扯进来,事想不闹大都不行了!”
“花制台,晚辈真的是一片好意。”吴超越委屈地说道:“说句不吉利的话,要是那天花制台你也摊上官司,晚辈就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一定要救你帮你。”
“老夫用不着你救,也用不着你帮!画蛇添足,什么叫画蛇添足,你这就叫画蛇添足!你知不知道,为了救骆秉章,老夫用苦肉计故意奏请停他的职,就是不想让朝廷插手这件事,让老夫拿到查案权把案子压在湖广境内,皇上和朝廷的态度也是明显不想重办骆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