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上下打量吴超越,狐疑到了极点后,刘蓉干脆向吴超越直接说道:“吴抚台,那学生斗胆,想随同贵军到阵上观战,一睹贵军的军威,不知抚台大人能否准允?”
“欢迎之至。”吴超越一口答应,笑道:“今天晚上我要亲自率军出战,孟容先生随我同去就行了。还有,麻烦孟容先生派人回去给老师传个话,说我今天晚上就要发起攻城,请他让贵军水师做好出战准备,倘若长毛派出水师来救武昌县,贵军水师正好可以乘机出兵破敌。”
万万没料到吴超越能够从容自信到这一地步,益发惊疑不定的同时,刘蓉倒也没敢怠慢,一边同样推掉了饮酒以免误事,一边赶紧提笔做书,向曾国藩报告湖北新军今天晚上就要发起攻城的重要情况,同时也按吴超越的要求,提醒曾国藩让湘军水师做好备战工作,以免贻误破敌战机。
再接下来,当然轮到曾国藩傻眼惊诧了,如果不是这道书信来自亲信心腹刘蓉的亲笔,曾国藩肯定得怀疑这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但正是因为对刘蓉的信任,所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尽管肚子里仍然尽是将信将疑,曾国藩还是下令水师做好夜战准备,同时曾国藩也少不得在肚子里嘀咕,暗道:“也好,这么急着攻城,本帅倒要亲眼看一看,你小子在战场上到底有多少能耐。”
同样被吓傻眼的还有湘军大将胡林翼和并非吴超越嫡系的湖南将领刘坤一,因为需要胡林翼掩护侧翼防范太平军水师登陆作战,吴超越同样派人向胡林翼告知了自己的攻城计划。被吓傻了的胡林翼花了不时间回过神来后,虽然立即下令准备夜战,但也和曾国藩一样的满肚子惊疑,抱定决心今天晚上要好生观察湖北新军的真正实力。
而刘坤一则是跑到了吴超越的面前表示担心,担心城外的太平军守城工事尚未荡平,贸然发起攻城只怕把握不大还容易导致伤亡巨大。吴超越则微笑着告诉刘坤一,“不必担心,今天晚上你只管安心看好戏就行,长毛在城外的工事是坚固,但再坚固的工事没人守,还不是一堆摆设?”
在湘军众人与刘坤一七上八下的等待中,夜色很快降临,二更过半时,一直在帐中休息的吴军出阵战兵起身,吃夜宵领干粮,备足饮水检查武器。三更时列队侯命,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自愿担任军事观察员的刘蓉才又十分傻眼的发现,吴军士卒竟然人人手打火把照明,对军事行动丝毫不做掩饰,压根就不介意是否被太平军发现行踪。同时更让刘蓉傻眼的是,吴超越竟然只出动了包括刘坤一庄字营在内的四个营作战,仅仅只动用三分之二去打湘军连攻都不敢攻的武昌县城。
“姓吴的这小子,如果不是疯子,就是真有这个把握!”这是刘蓉此刻的心里话。
凛冽夜风中,两千湖北新军与七百多武装民夫列队出动,打着密如繁星的火把,簇拥着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大步前进,结果让刘蓉继续惊疑不定的是,吴军的攻城武器数量明显偏少,仅有二十来架临时赶造的壕桥车和数十架飞梯,另有一些用于搭建浮桥的浮箱,整体打一次蚁附战倒是绰绰有余,打两次蚁附战就明显不够。
同时刘蓉也注意到吴军练勇重点关照的古怪火炮,数量倒是不少,一种炮管细长的火炮有二十门,另一种炮管粗短的火炮有五门,但是外形模样却与刘蓉此前见过的各种洋炮截然不同。刘蓉再直接向吴超越问起这些火炮的名字时,吴超越则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二十门那种炮叫后膛炮,直线抛射,打远用,五门那种炮叫臼炮,曲线弹道,打近用。”
听不懂吴超越嘴里的外国名词,刘蓉只能选择沉默观察,也亲眼看到了吴超越在用兵作战方面与湘军的各种截然不同之处,队形密集根本就不怕被敌人炮火偷袭,到达阵地后不修临时工事,直接露天布阵;不筑土墙保护炮兵阵地,直接把火炮一字排开;阵地的选择更是让刘蓉大开眼界,吴超越竟然把军队放在了远离城门的城外西南角,就好象压根就不打算攻击最容易被攻破的城门一样。
这时,因为早已发现吴军行动的缘故,武昌县城上同样已经是灯火通明,大量的太平军将士上墙备战,虽然担心黑夜之中城外有埋伏,守将刘满没敢派军出城去守羊马墙防线,却也抢在吴军的火炮就位之前,早早就让周围的几个炮台开火,以火炮轰击吴军士兵的火把密集处。然而吴军的阵地却恰好在太平军火炮的射程之外,太平军的炮弹不但没能对吴军将士造成伤害,相反还暴露了炮台位置,让吴军炮营的技术兵通过钟表法和三角法测到了距离远近,让仅打有少量火把照明的吴军火炮寻找到了更加理想的射击阵地。
数分钟后,当太平军的前膛炮陆续再次开火时,吴军火炮已经全部就位,炮兵营官钱威派人到吴超越面前请示战术和何时开炮,吴超越直接就回答道:“立即开炮,十门后膛炮,招呼长毛的炮台,干掉长毛炮台再打城内,另外十门炮专打城内!”
炮营传令兵唱诺飞奔回去,旁边的刘蓉却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无比的惊讶向吴超越问道:“吴抚台,学生没有听错吧?十门炮专打城内?长毛守军大都在城墙上,你把炮弹打进城里,有什么作用?”
吴超越笑笑,答道:“孟容先生,不必多问,一会你看效果就知道了。”
刘蓉茫然点头,又更加茫然的把目光转向西北面的武昌县城时,吴军火炮那边已经同时发出了怒吼,二十枚炮弹先后夺膛而出,呼啸着十枚打向两旁的太平军炮台,十枚直接抛射向武昌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