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郑智才是真正的郑智。
童贯听言,眼睛直盯郑智,心中微微有些震动,似乎有些意外。童贯的人生,就是尔虞我诈的一辈子,也是肉弱强食的一辈子。
一个已经长成的二十岁男子,一个已经知晓什么叫男人的正常男人,被逼无奈自己净身,入了皇宫去做一名太监,又是二十年诚惶诚恐,在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身边的太监早已换了一茬又一茬。
童贯活了下来,活到了时来运转的一刻,遇到了一个新登基的皇帝,碰到了这个只凭自己喜好行事的皇帝,碰到了这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皇帝。四十岁的小太监从此权柄在握,钦差无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一个太监成为了一方封疆大吏,掌管整个西北军政大权。
人与人的关系在童贯心中早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定义,人与人,不过就是互相利用,利益至上。哪怕当初不遗余力帮助蔡京回汴梁,也是童贯心中看中蔡京那一手世间罕见的书画技艺。也是等着今天身居高位的蔡京能回头帮助自己。显然这件事情童贯做得是极为成功的。
在童贯心中,情义二字,实在值不得什么,便是来这西北快两年,如此看重郑智,也不过是一个投桃报李的心里动机,也不过是等着郑智以后能帮自己更加牢靠的掌握权柄。
此时童贯心中的震惊,就是童贯在郑智身上又看到了情义二字,已经在自己心中并不存在的两个字。求活简单,人不过就是求个活路。慷慨赴难,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哈哈……郑将军已然几战大功在身,加官晋爵不在话下,该有的都会有,此番也该让别人立些功勋了。”童贯心中翻腾片刻,说出这么一番话语,并不是为了试探郑智是真有情有义,或者只是惺惺作态。而是童贯心中真对郑智有一分担忧,攻城本就是伤亡惨重的事情,如此大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童贯自己也是不能接受的。
“相公明鉴,末将从未争攻,连番大战,实乃将士儿郎用命,末将不敢居功。将士们尚且不畏赴死,末将自当勇做先锋。”郑智连忙解释,心中以为童贯是怪罪自己的意思,大致觉得童贯身居高位,自然要平衡手下各方,做大利益均沾,这也是上位者必须做好的事情,否则哪里能服众。
童贯看了看急于解释的郑智,自然知道郑智心中所想,再去多说或者解释,已经没有必要了。在场多人,童贯更不可能开口去表达担心郑智安危的意思,众人皆是军将,人人都在奋勇,谁的命都是命。
此时童贯只是微微抬起额头纹路,开口说道:“那你便去吧,一切小心谨慎!”
郑智更不多言,拱手一拳,上得马匹,回身怒视一眼旁边的舒王仁礼,双腿一夹,马匹奔将而出。
童贯把头转向另外一边,看了一眼种师道,种师道也礼节性与童贯对视一下。童贯慢慢说道:“好郑智啊!”
“童相公夸奖得是,渭州出了这么一个豪杰人物,实乃渭州之福!”种师道此时倒是不谦虚,郑智出彩,渭州有光,种家更是脸上有光。
只是种师道会错了童贯的意思,此时童贯显然已经不是在夸奖郑智勇武了。
不过种师道会错了意思也无妨,两人相视一笑,互相点了点头。转过视线往城池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