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感觉,原来这么刺激。

说是狂欢趴体,其实啥也没有,没吃的没喝的,没灯光没音乐,只有一片空地,不知多长时间的一小段自由,以及暂且摆脱了学海无涯的一群少男少女。没人主持,大家各随其便,有人三两聚在一起侃大山,有人掏出了扑克牌,有人拿出手机呼朋唤友地组队开黑,有人倚在栏杆边以文青之姿吹冷风摆pose。

本该是腊月寒冬,却被南方和青春一同捂热了。

邢文博拉着温鹤,穿过人群,来到最里边的角落,两人也靠着栏杆,加入了吹冷风的阵营。他们这一路深入,就跟磁石似的吸了一片目光,好些女生偷偷瞄着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地笑得娇羞,时不时发出一阵对同伴欲盖弥彰的嘲笑。

邢文博人缘很广,每个班几乎都有认识的人,但从没见他跟哪个女生哪怕多聊上几句。温鹤就更不用说了,连同班同学都破不了他的结界,别班的人要在其他场合见到他,比登天还难。

这里就是一个比登天还难的场合。少女情怀如斯纠结,错过今夜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要不要过去说话呢?

半年后就要各分东西了,但那又如何?少年心事到了破土的时候,什么都压不住的。

温鹤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他们是来干嘛的了。他看了邢文博好一会儿,邢文博坦坦荡荡地带着笑意,任由他看。

温鹤叹气,“同学,你无聊吗?”

“不无聊啊,”邢文博饶有兴味地挑眉,“你不觉得很好玩么?”

“我还有半本资料要看。”温鹤说。

“我也还有三张卷子要刷呢。”邢文博说。

温鹤没好气,“那你还浪?”

邢文博乐了,想憋住笑又憋不住,还是笑了,“好好好,我的错,别委屈啊——”

“并没有委屈。”温鹤一秒纠正。

“行,不委屈不委屈——”

“你笑什么?”虽然光线昏暗,但邢文博的肩膀抖得不带一点掩饰地,温鹤忍不住提出抗议。

“我开心还不让笑啊?”邢文博摊手,“你的逻辑有点霸道啊同学。”

“……”

“没事,”邢文博又道,“不就一节自习课么?我今晚陪你补回来。”

“……啊?”

“陪你熬夜啊,”邢文博笑得狡黠,“你不睡我也不睡,是不是很感动?”

“并不感动。”

“不客气。”

“……”这人的脸皮,铁铸的。

“你是第一次逃课?”邢文博问他。

“嗯。”温鹤点头。

半晌,温鹤反问,“你呢?”

“我啊,”邢文博双手枕着栏杆,晃着一条腿,眺望远方,“不是第一次了。”

温鹤没说话。

“不过,”邢文博转过脸来,看向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夜色中他的眸子里闪着光,“和你是第一次。”

和你,是第一次。

对你,是第一次。

温鹤怔怔地望着他,刹那间被那闪着光的眼神抓住了,移不开视线。

不记得多久以后,他们回想过去,才发现,有些事情,在这个瞬间,就已经懂了。

人与人之间,最高效的沟通途径不是语言,而是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