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可能是他被我波及,被动的但也是自愿的。
我做不出这道选择题,因为楚悉从不给我解题的机会。他能把掩饰装扮得坦荡,将题目的问号抹去,硬加上一个句号。即使起初我坚信这是个疑问句,却由于他过于笃定笃定的态度而推翻自己。
他和空气具有同样的迷惑性,只要能呼吸,人就不会记得自己走的其实是一条死路,每一秒钟都在和死亡拉近距离。
这次也一样,?所有疑问没结果地过去,我当然没忘记,可即使想起来也不自觉用陈述句的语调把它读出来,好像悬而未决也是一种答案。
第20章
我就这样不求甚解地过了一天又一天,倒也很少感觉困扰,这归功于我向来对未来没想法没规划——又是一处跟楚悉完全相反的地方。
我猜站在他的立场上,未来大概像块橡皮泥,形态怎样全依赖一双手的缔造。而非要我下个定义的话,未来跟时间是差不多的概念——在我没出生前就存在了,我不具备指挥它的能力。所谓“珍惜时间”,根本不是让时间变慢,只能人自己加速而已。可我最讨厌的就是跑步,于是就任它跟时间一起折腾去。这两位兄弟对万事万物要求严格,把世界置于一个不停歇的传送带上,就算我站着不动,也是跟着往前移的。
转眼从秋天转到冬天,转得公元纪年个位数增长,除夕将近。
除夕这天早上我专门向楚悉要求了不许加班,他也说了没问题。我早早订好了餐厅,因为这顿晚餐在我看来不是年夜饭,而只为了给他庆生。
日期是人定义的,二十四小时一段,排列出三百多个标准化的单元。可人不是标准化的单元,总有些区别,于是对不同的人来说总有哪天不同,要把它标记出来。能够成为节日的日期说明它的特殊性不只属于某一个人,而是大多数人共享的独特。
可大多数不代表全部。我经历了二十九个除夕,这是第三十个。在楚悉出现前我都没能体会到它的与众不同,只知道它是寒假的一部分,再加上我对农历没有概念,因此它的登场总是很突然,伴随着一惊一乍的鞭炮声,是个冒冒失失的节日。它过于吵闹活泼,会把我普普通通的一天反衬出孤独寂寞的味道,不伤心也得伤心一会儿。
所以我不想吃除夕的饺子,只想吃楚悉的生日蛋糕。
下午他说可能得晚点回来,七八点钟又让我自己先吃,不要等他。我当然不会不等他,在餐厅等到快十二点还没见到他的影子,我干脆跑去了他公司。
楚悉所在的那层就他的办公室亮着灯,除他之外再没其他人的身影。我推开门,他没抬头,下意识把我当成了他的同事。不是让你回家吗,他说,剩下的我来收尾。没得到回应他才抬头看向我,明显地一怔。我几步站到他办公桌前,双手背在身后,佯装生气地板着脸。
他抿了抿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快了,他说着瞥了眼电脑屏幕,十分钟,最后一个音节刚落下就立刻改了口,二十分钟之内。坐着等会儿吧,茶几底下好像有零食,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说完就低下头,不再管我。我盯着他站了会儿,两步绕过桌子拉进我和他的距离,贴到他身边的瞬间用双手捧住他的脸,直接弯腰亲了一口。
亲完我冲他笑。楚悉被我的突发行动搞得一怔,自然而然地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走过去关上门才又走回来。我靠在桌边抱着胳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说,怕被人看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