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喧毕,明镐对刘六符道:“狄梁公唐时名臣,武后当政,独临于朝,终保李唐社稷不失。此真贤者,不知北境也祀此等忠良否?”
刘六符拱手:“贤良之士,天下皆仰慕之,何分南北。本国一如南朝,对前朝贤臣之后厚加抚恤,以劝世人。”
随着契丹的政治慢慢成熟,颇以中华自居,并不认为自己是蛮夷。宋朝把契丹跟蛮夷并列,是会引起外交纠纷的。学着中原王朝的习惯,契丹同样对治下的前朝贤臣之后,封官赐爵,以守其祀。不过燕地的资源少,他们求也求不到几个就是了。这个时候,契丹人就只能叹息一声,到底文脉在南,位于苦寒之地的契丹在文治上还是差得远。
议论了一会狄仁杰的事迹,丁度道:“数年之前,丰胜路范经略过狄梁公祠,曾新作狄梁公碑文。此文甚佳,我等正商议,隔日铭其文于此碑之侧。”
刘六符拱手:“范经略是一时大儒,文学一时之选,必然是极好的。”
见在座的几人都神色怪异,徐平笑道:“大丈夫于世间,无事不可对人言,不必学妇人女子行事暗搓搓。范经略碑文中记狄梁公守魏,有寇来吾自当之一语,于今日事合,故欲刻碑而记。今日天子北巡,与北朝誓约未立,看看烽烟又起,大家心有所感而已。”
见刘六符神色尴尬,徐平又道:“学士为国南来,以求通好,此为天下苍生谋,成与不成,功德自在人心。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无非如此。身当其位,必受其累,竭尽心力于国事,此有何不可对人言。狄仁杰所御之寇,实为贵国,可以明言相告。只是今日请学士来,非关国事,只是忆先贤,饮美酒,不必为国事累心。”
第83章 以打促和
刘六符沉默良久,对徐平道:“相公言事无不可对人言,不知是真是假?”
徐平道:“自然是真。大丈夫行事,就当光明磊落。”
刘六符看着徐平,沉声问道:“既如此,相公可否对某明言,今两国是欲和焉?还是欲战焉?若是欲战,不必留我在此。强留于我,我固然被后人笑,也有损相公之德。”
徐平大笑:“学士如此问,却让我有些难以回答。皆因欲战欲和,非我一人可定,也非本朝可以说了算的。和与战,是南北两朝双方的事,奈何只是问我?”
“相公一国宰相,禀国政,自然心中有数。和与战非贵国一方的事是不错,但你们心里总有个计较。若是欲战,则一切求和之言,俱为虚文而已。”
徐平端起酒杯来,沉吟了一会,最后无奈苦笑:“学士,我说一句冒昧的话,你问出这样的话来,就说明我们于世间的事,于人,于国,看法根本不同。我不是不能答,我是怕我答了之后,学士依然不懂。坦白讲,我或许智未足,才疏学浅,便从来不为虚文。”
刘六符拱手:“相公何不试着说来听听。在下有不明之处,再行请教就是。”
“兵书有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敌变化才可取胜。若问我欲战欲和,以我徐平个人来言,自当统大军,挥师北上,光复故土,才可慰平生之志!”